回到海龙号的主甲板，血腥味和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海风的咸腥，形成一种铁锈般的死亡气息。
战斗已经结束。
辰字部的成员正在高效地清理战场，伤员被抬走，俘虏被集中看管，尸体被盖上白布。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战斗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肃杀。
看到我出来，所有人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来，带着敬畏和探询。
萧辰紧跟在我身侧，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厉，扫视着现场，确保没有任何潜在威胁。
“少主，”一个辰字部小队长快步上前汇报，“共击毙入侵者十七人，俘虏五人，均为死士，口风极紧。我方轻伤三人，无人阵亡。船体轻微损伤，动力已恢复。”
无人阵亡。
这是个好消息。辰字部的实力和萧辰的指挥，确实过硬。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几个被反绑着跪在地上的俘虏身上。他们眼神空洞麻木，确实像是被洗脑的死士，想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恐怕很难。
“钱富贵呢？”我问。
小队长脸色一沉：“回少主，搜索全船，未发现钱富贵及其心腹的踪迹。他恐怕……根本没登船。”
老狐狸果然狡猾，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遥控指挥，让手下和雇佣来的死士来送死试探。
“联系岸上。”我对萧辰道，“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用最短的时间控制所有酉字部明面上的产业和账户，冻结一切资金流动。同时发出龙门缉杀令，我要钱富贵变成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是！”萧辰眼中寒光一闪，立刻拿出通讯器下达指令。
龙门缉杀令一出，意味着钱富贵在整个东亚和东南亚的地下世界都将寸步难行，这比直接杀了他更折磨。
处理完这些，我才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跟在我们身后，如同影子般的幽荧。
他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那半张鬼脸面具，遮住了那道狰狞的伤疤和过分年轻冷峻的脸庞，只留下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问他。
幽荧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我身上，声音嘶哑平淡：“龙晶已交付。我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一半？”
“找到您，交付龙晶，是前半部分。”他顿了顿，补充道，“后半部分……协助您，直至彻底掌控秘契，或……找到龙老。”
协助我？
我微微挑眉，这倒是个意外的助力。
幽荧的身手，绝对是一大杀器。
“龙老爷子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忠于他。”我扫了眼身侧的两人。
幽荧未答，连萧辰也抿着唇不出声。
切，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身往舱内走去，结果没想到幽荧居然也跟了过来。
“怎么？要贴身保护？”我问，“龙老爷子的命令里，包括这个？”
幽荧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命令……只说让我协助。”
“那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你们这一行不都喜欢独来独往的吗？”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冰冷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我旁边的萧辰，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好奇。”
好奇？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一个顶级杀手嘴里听到这个词，简直比听到龙纹会唱歌还离谱。
他似乎不打算解释这份“好奇”从何而来，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看了他几秒，忽然笑了笑。
“行。”我点点头，“那你暂时跟着我吧。”
多个打手总是好的，尤其是这种级别的。
至于他的目的……慢慢看。
我转身，准备返回指挥室，处理后续事宜。
经过那群俘虏时，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死士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带着血沫的笑容：
“没用的……屠龙者……无所不在……你的力量……终将为我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
站在他旁边的幽荧，甚至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是脚踝极其轻微地一扭。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
那死士的脖子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凝固，眼神瞬间黯淡，没了声息。
动作快得令人发指，甚至没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幽荧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回脚，面具下的目光依旧冰冷平淡，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我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好狠辣的手段。
好高效的灭口。
他是在阻止对方说出更多？还是单纯不喜欢听到那些话？
这个幽荧……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和难以捉摸。
萧辰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眼神瞬间变得更加警惕，身体微微绷紧，下意识地又向我靠近了半步。
幽荧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戒备，冰冷的视线扫过萧辰，没有任何表示，又重新落回我身上。
得。
看来这临时团队，内部关系还挺复杂。
我揉了揉又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走吧。”
“回岸。”
“还有很多账要慢慢算。”
回到岸上，龙氏总部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是外松内紧，现在就是一把彻底出鞘的刀，寒光四射，带着刚从血火里淬炼过的煞气。
海龙号一役的结果，以惊人的速度在地下世界传开。
龙氏少主不仅安然无恙，还以雷霆手段反杀了屠龙者精心策划的袭击，甚至动用了消失十年的“龙门缉杀令”，将盘踞一方的酉字部首脑钱富贵逼成了丧家之犬。
一时间，所有暗地里的窥探和蠢动都悄然收敛了不少。
剩下的龙门旧部，态度发生了微妙而急剧的转变。
之前态度暧昧的午字部首领影蛛，第一时间发来了加密信函，语气恭敬了十倍不止，表示“随时听候少主差遣”，并附上了一份关于屠龙者外围组织的详细情报作为投名状。虽然核心内容依旧语焉不详，但已是极大的进展。
而那个墙头草酉字部副手更是连夜跑来表忠心，痛哭流涕地忏悔被钱富贵蒙蔽，赌咒发誓以后唯少主马首是瞻，并主动交出了酉字部大半的核心账目和关系网。
萧辰带着辰字部的人，努力梳理着这些骤然涌来的资源和信息，日夜不休，眼下的青黑就没褪过。
我则坐镇总部，听着各方汇报，看着权力和情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我手中汇聚。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伴随着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屠龙者绝不会善罢甘休。
钱富贵的落网只是时间问题，但他背后那条大鱼，还藏在更深、更暗的水下。
还有我体内那该死的龙血秘契……龙晶的安抚只是暂时的。
幽荧说得对，不找到完整的传承或龙老爷子，我迟早会被这力量反噬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