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地下临时改建的监控室内，只有几块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
温以玫戴着降噪耳机，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和音频波纹不断跳动。
她入侵了韩家庄园部分非核心区域的安防系统，并成功捕捉到了时念套房附近的微弱音频信号。
当耳机里传来时念断断续续的供述时，温以玫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她飞快地在屏幕上调出江城地图，锁定“江滨路顶层复式”的位置，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迅速调取那栋公寓的记录。
“书房，书柜后，嵌入式保险柜……” 温以玫低声重复，眼中寒光闪烁。
她看了一眼旁边屏幕上代表“z”杀手位置依旧静止的红点，又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楚月希和裴夜预计的行动时间还有一段距离，而韩松从韩家庄园赶到江滨路，即便最快，也需要时间。
机会稍纵即逝。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保存了录音，切断连接，清除入侵痕迹，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她一把扯下耳机，抓起旁边椅背上搭着的一件黑色短款皮夹克，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快步冲出监控室。
“月希！” 温以玫对着楼上喊了一声，“有情况，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楚月希出现在楼梯转角，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夜间行动的黑色紧身衣裤，长发高高束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带着询问。
“时念吐口了，证据在她江滨路的公寓。” 温以玫语速极快，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
“韩松正赶过去，我得抢在他前面。‘z’那边你们先盯着，我取了东西马上回来汇合。”
楚月希闻言，只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问题，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知道。” 温以玫拉开门，身影如一道黑色的风，瞬间没入外面沉沉的夜色中。
很快，楼下传来那辆银色跑车引擎低吼启动的声响。
楚月希站在原地，听着引擎声远去，神色平静。
她转身回到二楼，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长条形的黑色密封袋，拉开，里面是拆卸状态的狙击步枪部件。
她坐到床边，开始熟练而迅速地组装检查，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稳定！
裴夜从隔壁房间走出，同样一身黑衣，手里拿着战术平板，上面显示着“z”可能藏身的几个狙击点实时热成像图。
“阿玫去了江滨路。” 楚月希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动作，“韩松也在路上。证据是关键。”
裴夜“嗯”了一声，将平板放在一旁，也取出自己的装备开始检查。
“z”的位置没有移动，依旧在那栋商业楼的顶层空调机箱阴影里，很有耐心。
这给了他们时间，也给了温以玫机会。
江滨路，顶级公寓楼。
温以玫将车停在两个街区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戴上帽子和口罩！
她背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双肩包，如同一个晚归的白领，快步走向那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公寓。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大楼侧面的消防通道，用特殊工具无声地打开一道平时锁闭的维修小门，闪身而入。
避开所有监控，沿着安全楼梯快速上行。
她没有去顶层，而是先到了顶层下面两层，从窗户翻出，利用外墙装饰凸起和管道，如同灵巧的壁虎，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夜风呼啸，吹动她的衣摆，她神色不变，动作没有丝毫迟顿。
来到顶层复式的露台外，她观察了一下，找到一扇没有从内部反锁的推拉窗，用一根细长的特制工具探入缝隙，轻轻拨动。
几秒后，窗户无声滑开一道缝隙。温以玫侧身闪入，落地无声。
屋内一片漆黑。
她没有开灯，从背包里拿出微型手电，咬在嘴里，微弱的光束扫过客厅。
按照时念的描述，她很快找到了书房。
书房很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精装书籍，许多连塑封都没拆。
温以玫的目光落在书柜侧面的接缝处，仔细检查，很快在靠近墙角的一本厚重艺术画册后面，摸到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凸起。
她用力一按。
“咔哒。” 书柜中间大约一米宽的部分，缓缓向内凹陷，然后向一侧平滑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深灰色的嵌入式合金保险柜。柜门上是电子密码屏。
温以玫没有犹豫，输入了从监听中得到的密码。
“嘀——” 绿灯亮起，柜门发出气密解除的轻响，弹开了一条缝。
温以玫拉开柜门，手电光照射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没有现金或珠宝，只有几个牛皮纸文件袋，和一个老式的微型磁带录音设备。
她迅速将所有东西扫入随身带来的防扫描屏蔽袋中，拉好拉链，塞进背包。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她重新关好保险柜，将移动的书柜部分推回原位，确保看不出异样。
然后，她原路返回，从露台翻出，沿着外墙快速下降，消失在楼下的阴影里。
从进入到离开，前后不超过五分钟。公寓内外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回到车上，温以玫将背包扔在副驾，发动车子，驶离了这片高档社区。
她没有立刻回别墅，而是绕了几圈，确认没有尾巴后，将车开进一个提前观察好的废弃工厂仓库。
熄火，关灯。
车内一片黑暗，只有仪表盘微弱的荧光。
温以玫拿出那个屏蔽袋，取出里面的文件袋和录音设备。
她先戴上手套，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文件袋。
手电光下，泛黄的文件纸张上，字迹清晰。
有温山生前调查“清露”公司的初步报告草稿，上面有他手写的怀疑标记和几个关键人名；
有韩元辰名下某个离岸公司向一个海外账户汇款的记录，时间就在韩元礼游艇爆炸前一周，收款方经查与一个臭名昭着的爆破专家有关；
还有几张模糊但能辨认出是韩元辰和裴清在不同场合私下会面的偷拍照。
最关键的，是一个微型数码录音笔，里面是几段音频。温以玫用转接头连上自己的手机，调低音量，播放。
第一段是裴清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温山那边不能再查下去了，他手伸得太长，已经摸到了‘清露’的仓库。”
“韩元辰，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这次不能再像韩元礼那样，留下把柄！”
第二段是韩元辰的声音，带着狠厉：“放心，裴清。温山那边我会处理干净，保证是‘意外’。韩元礼那是他自己命大，又从北美跑回来了，这次不会了。”
“游艇都安排好了，只要他上去，就绝不会有活着下来的可能。事成之后，‘元辰医药’和你的‘清露’，合作可以更深入……”
第三段是两人的争吵，似乎是因为分赃不均，裴清尖利地指责韩元辰吞了太多韩元礼留下的海外资源，韩元辰则反唇相讥裴清依靠时家和谢云，自己没本事。
音频不长，但信息量巨大，铁证如山。
温以玫握着录音笔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果然是他们！韩元辰，裴清！一个谋财害命，一个清除障碍！
温山，还有韩元礼，都死在了这两个卑鄙小人的合谋之下！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将胸腔里翻腾的杀意压下去。
现在不是时候。她将证据重新收好，放回屏蔽袋，然后启动车子，朝着郊区别墅的方向疾驰而去。
别墅内。
楚月希和裴夜已经准备妥当，正在做最后的行动确认。
看到温以玫带着一身夜露寒气回来，脸色冷沉如水，楚月希就知道她拿到了东西。
“拿到了？” 楚月希问。
温以玫点头，将屏蔽袋放在桌上，言简意赅：“铁证。韩元辰安排游艇爆炸杀韩元礼，和裴清合谋杀温山。录音，文件，都有。”
楚月希拿起屏蔽袋，没有立刻打开看，只是掂了掂，目光沉静：“很好。有了这些，韩元辰和裴清，跑不了。不过，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看向裴夜。裴夜会意，将战术平板转向她们，上面“z”的红点依旧没有移动。
“阿玫，东西收好。‘z’还在老位置，看来很有耐心，在等时念出现，或者等更好的机会。” 楚月希将屏蔽袋递给温以玫！
“我和裴夜过去。你留在家里，监控全局，同时……”
“注意韩家庄园和江滨路公寓的动静。韩松如果发现东西不见了，一定会联系韩元辰。听听他们狗急跳墙，会说些什么。”
“明白。” 温以玫接过袋子，走向监控室。
复仇的证据已经到手，她现在异常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加锐利。
楚月希和裴夜对视一眼，不再多言，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悄然从别墅后门离开，身影迅速没入夜色，朝着“z”藏身的那片区域潜行而去。
夜色下的猎杀。
“z”选择的狙击点确实专业，位于一栋二十多层商业楼的顶层设备层边缘，前方有巨大的空调外机群和通风管道作为掩护，视野却可以覆盖时念所住酒店的正门、侧门以及大部分客房窗户。
他穿着与环境色融为一体的灰褐色伪装服，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狙击枪的枪口从两台空调外机的缝隙中微微探出，上面覆盖着防反光网。
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超过十个小时，一动不动，耐心十足。
他接到的命令是清除目标“时念”，要求制造“意外”或“失踪”，尽可能减少关注。
他在等待，等待目标出现破绽，或者……等待一个更佳的远程狙击时机。
酒店安保和韩元辰派来的人在他眼里漏洞百出，他有信心在目标露面的瞬间，完成狙杀并悄然撤离。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早已从猎人，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楚月希和裴夜如同两道真正的幽灵，从相邻一栋稍矮建筑的楼顶，利用夜色的掩护和楼宇间的复杂结构，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们没有走楼梯，而是用便携式抓钩和绳索，在建筑外墙阴影处快速移动攀爬，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监控和下方街道的视线。
两人在距离“z”藏身点斜下方约五十米、另一栋楼的楼顶水塔阴影后汇合。
这里角度略低，但正好能避开“z”正面的主要观察扇区，又能通过水塔结构的缝隙，隐约看到那个身影轮廓。
楚月希半跪在地，从背后的长条包中取出已经组装好的狙击步枪，稳稳架在水塔基座的边缘。
她调整呼吸，闭上左眼，右眼透过高倍夜视狙击镜，十字线缓缓移动，最终，精准地套住了那个隐藏在空调机箱阴影中的模糊头部轮廓。
风速，湿度，距离，角度……所有数据在她冷静的大脑中瞬间计算完毕。
她的手指稳稳搭在冰冷的扳机上，呼吸平稳得近乎消失。
旁边，裴夜同样架起了观察镜，低声报出最后修正参数：“风向东南，微风，修正零点二。目标无移动。”
楚月希调整了一下枪口角度。
夜视镜中，那个代表着“z”的轮廓，似乎因为长久的潜伏，微微动了一下脖颈，大概是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肌肉。
就是现在。
“噗——！”
轻微闷响，在寂静的夜空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狙击镜的视野里，那个模糊的头部轮廓，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猛地向后一仰，然后彻底瘫软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一抹在夜视镜中呈现为暗色的液体，溅射在后方锈蚀的空调外机上。
一枪。爆头。
干净，利落，毫无悬念。
楚月希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松开扳机，手指依旧平稳。
她保持着瞄准姿势，又静静观察了目标位置十几秒，确认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反应后，才缓缓收起枪，动作利落地拆解，放回长条包中。
裴夜也收起了观察镜，对楚月希点了点头。
“收工。” 楚月希低声说了一句。
两人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撤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几分钟后，他们回到了安全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在那片死亡的楼顶。
与此同时，江滨路公寓。
韩松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顶层复式的门。他脸上还带着发泄后的餍足。
他冲进书房，按照时念所说，找到那个书柜后的保险柜，输入密码。
柜门弹开。
里面空空如也。
韩松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变得惨白。
他疯狂地翻找着保险柜内外，甚至把旁边书柜里的书都扒拉出来扔了一地，但什么都没有。
那个装着要命证据的文件袋和录音笔，不见了！不翼而飞！
“完了……完了……” 韩松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
他知道那东西有多要命，父亲韩元辰再三强调必须拿到手。现在东西没了，落在谁手里？
温以玫？楚月希？还是谢云的人？无论落在谁手里，对韩家都是灭顶之灾！而他，弄丢了东西，还睡了时念……
恐惧让他手脚冰凉。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几乎握不住，拨通了韩元辰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韩元辰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爸……爸！出事了！东西……东西不见了！保险柜是空的！被人拿走了！” 韩松的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废物！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韩元辰在电话那头暴怒的吼声几乎要震破听筒，“你怎么不去死？！你……”
韩元辰的怒骂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韩松听到父亲怒吼下意识抬头看向公寓落地窗外璀璨城市夜景的刹那——
“噗！”
又是一声闷响。
韩松的眉心，瞬间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他脸上的惊恐和绝望永远定格，瞳孔放大，身体向后直挺挺地倒去，手机脱手飞出，摔在地板上，屏幕碎裂。
听筒里，还隐约传来韩元辰气急败坏的“喂？喂？韩松！说话！”的吼声，但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狙击子弹来自对面大楼某个漆黑的窗口，距离、角度、时机，都把握得妙到毫巅。和解决“z”一样，干净，利落，一枪毙命。
别墅监控室内，温以玫面前的几个屏幕之一，正显示着韩松公寓附近的公共监控画面。
看着那个代表韩松生命信号的光点彻底消失，她面无表情地切断了连接，清除了所有入侵痕迹。
她拿起内部通讯器，声音平静无波：
“月希，裴夜，韩松那边，也收工了。可以回来了。”
夜色依旧深沉，城市灯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