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庄园主楼的书房,此刻如同被飓风席卷过一般,文件散落一地,昂贵的古董摆设成了地上破碎的瓷片。
韩元辰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双眼布满骇人的血丝,额角青筋突突狂跳,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
他刚刚接到了手下从江滨路公寓打来的电话,没有找到任何文件或录音,只抬回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儿子韩松的尸体,眉心一个细小却致命的弹孔,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恐中。
“空的……死了……” 韩元辰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他派去的心腹是韩家最隐秘的力量之一,办事利落,不可能出错。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儿子赶到之前,甚至可能就在他儿子对时念施暴不久,就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取走了保险柜里那些要命的东西。
而韩松,则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人,一枪灭口。
能做到这一切,时间掐得如此精准,手法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在江城,不,在整个大陆,有这种能力和动机的,除了温以玫和楚月希她们,还能有谁?!
“温以玫……是她!一定是她!” 韩元辰猛地一拳砸在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拿到证据了!她拿到那些东西了!”
儿子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像条狗一样被人打死在公寓里。
致命的证据不翼而飞,可以肯定落入了复仇者的手中。
韩元辰仿佛已经看到了温以玫那双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看到了手铐,看到了法庭,看到了韩家百年基业在自己手中轰然倒塌。
完了。全完了。韩松的死,只是这场崩塌的开始。
失去独子的剧痛,让他对裴清和时念最后一点勉强维持的“同盟情谊”也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迁怒。
他颤抖着手,抓起桌上那部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找到裴清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裴清的声音带着疲惫:“韩元辰?东西拿到了吗?念念她……”
“时念没死!” 韩元辰不等她说完,就用充满恶毒的声音打断了她,“我儿子死了!韩松死了!被人一枪打死在你们时念那个破公寓里!”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只有裴清骤然加重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韩松他……” 裴清的声音在发抖。
“死了!听清楚了吗?死了!你女儿说的那些证据,不见了!保险柜是空的!肯定是被温以玫拿走了!”
“裴清,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兜着!时念你自己想办法保护吧!我他妈保护不了你们这两个扫把星了!”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
“我自身难保了!温以玫拿到证据,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根本不等裴清有任何反应,狠狠地按断了通话,将手机再次狠狠摔在地上,这一次,手机彻底四分五裂,屏幕的碎片迸溅得到处都是。
他瘫倒在宽大的皮椅里,双手抱住头,发出困兽的呜咽。
完了,一切都完了。韩松死了,证据丢了,韩家……恐怕也要跟着他一起,万劫不复了。
韩家庄园,时念所在的套房。
厚重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
或许是保镖听闻韩松死讯后一时失神,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时念眼神空洞,衣衫不整,赤着脚,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她脸上泪痕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种极致的麻木。
韩松的侵犯,死亡的威胁,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无力,证据的丢失……一连串的打击彻底摧毁了这个骄纵大小姐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世界。
她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无视了走廊里试图阻拦的保镖,径直朝着庄园大门的方向走去。
保镖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敢对她用强,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时念走出了韩家庄园恢弘的大门,走上了深夜寂静无人的私家道路。
她仿佛感觉不到地面的冰凉,也看不见远处驶来的刺目车灯。
她只是歪着头,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朝着马路中央,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嘀——!!!”
撕裂夜空的汽车喇叭声骤然响起,伴随着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尖啸!
“砰——!!!”
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响。
时念单薄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重重摔落在几米开外的冰冷路面上,翻滚了几下,不动了。
鲜血,从她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在昏黄的路灯下,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跟着她的保镖惊呆了,连忙冲上前,但一切都已太迟。
肇事的是一辆高速行驶的跑车,司机显然也吓傻了,瘫在驾驶座上。
很快,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夜的宁静。
几个小时后,本地深夜新闻和各大网络平台的社会新闻板块,几乎同时弹出了一条耸动的快讯:
【突发:时家大小姐时念深夜于城郊遭遇严重车祸,当场身亡!据现场初步勘查及法医判断,死者生前曾遭受暴力侵犯,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疑似精神失常后走入机动车道导致惨剧。目前事故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时家及韩家暂未回应……】
新闻标题下的照片虽然打了码,但依旧能看出现场的惨烈和时念身上那件破损不堪的粉紫色纱裙。
报道措辞谨慎,但“生前遭受暴力侵犯”、“精神失常”等字眼,已足够引发无数猜测。
北美,裴清所在的安全屋。
裴清正死死盯着平板电脑上弹出的那条新闻快讯,以及下面附带的现场照片。
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念……死了。
她的女儿,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精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死了。
不是被谢云的杀手远程狙杀,而是像条流浪狗一样,精神失常,衣衫不整,赤着脚,走到马路上被车撞死了!
死前还……还被人侵犯过!
新闻里说得隐晦,但她瞬间就想到了韩松,想到了韩元辰在电话里那恶毒的咆哮。
是韩元辰!一定是他!
是他儿子韩松侵犯了念念,拿走了证据,又或者是因为证据丢了,韩元辰迁怒,放任甚至促成了念念的“意外”!
还有谢云!如果不是谢云要杀念念,念念怎么会跑到韩家,又怎么会……
“啊——!!!”
裴清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痉挛。
平板电脑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但那条新闻标题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女儿死了。死得如此不堪,如此毫无价值。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野心,所有用尽手段抢来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讽刺。
她害死了韩元礼,害死了温山,间接害死了苏挽月,如今,报应终于以最残忍的方式,落回了她自己身上,落在了她唯一的女儿身上。
不!不应该是这样!错的不是她!是谢云!是韩元辰!是那些逼她走到这一步的人!
丧女之痛、无边恨意和彻底疯狂的怒火,如同地狱岩浆,冲垮了裴清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要报复!她要让那些害死念念的人,统统付出代价!尤其是谢云!那个始作俑者!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桌边,抓起另一部备用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抖得按不准按键。
她凭借着记忆深处只有她和谢云极少数心腹才知道的代号和路径,登录了一个不可能被追踪的临时通讯通道。
她飞快地输入一行字,那是位于大陆云城梧桐山脉深处的具体坐标、入口伪装、外围布防弱点、以及核心区域的通行密码!
这个基地,是谢云近年来投入巨大心血研究的地方,一旦暴露,对谢云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打完这行足以让谢云损失惨重的信息,裴清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找到了那个属于楚月希的接收端口,将信息发送了过去!
“谢云……这是你逼我的……你害死念念……我要你……血债血偿!” 裴清对着空气嘶吼。
然而,就在她按下发送键、信息成功传出的瞬间——
“砰!”
合金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用暴力生生炸开!
火光和硝烟中,几个穿着全黑作战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冲了进来,动作快得惊人。
裴清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就被一记精准的手刀狠狠劈在后颈。
剧痛和黑暗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谢云的声音:
“一个蠢女儿,死了就死了。但你敢把我的‘梧桐’告诉楚月希……裴清,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既然如此,就好好去我的实验室,‘享受’一下你一直好奇的‘滋味’吧。看看这次,还有谁会来‘救’你。”
是谢云!他早就监控着她!甚至可能一直就在等她做出背叛的举动!
绝望如同最后的潮水,将裴清彻底淹没。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谢家庄园密室。
谢云看着屏幕上代表“梧桐”基地信息已成功发送至楚月希端口的提示!
他又看了裴清被他的“清道夫”小队成功制伏并带离的画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墨黑的眼睛深处,掠过杀意。
他轻轻敲击着桌面,低声自语,声音在密室里带着嗡嗡的回响:
“韩元辰……就留给温以玫和楚月希,慢慢玩去吧。正好,帮我……拖延点时间。”
他的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棋盘上,无用的棋子已经被清除,背叛者将得到最“合适”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