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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凯尔希就是凯尔希,才不是什么普瑞塞斯。”
我站在惨淡的月光下,双眼凝视着逐渐变成废墟的大帝酒吧。
眼眶好像有泪水,兀自坚强凝结着。
有些回忆越是悲伤,就越是叫人难以忘记。
难以忘记,回忆就会变成人的一部分,或竟变成人的所有。
被托付不得不为的未来,一种称之为使命的东西。
未来混沌不明,使命艰险沉重,本是年轻人应勇敢追寻闯荡的目标。
然后从中诞生出一种被称为英雄的非人类。
——像人却不是人。
然而,我偏很喜欢单纯地看着月光,活在回忆里。
我知道自己不是成为英雄的那块料。
从前不是。
以后也不想。
“那好。约定就是约定,”大帝说,“我们就先从龙门开始咯。”
“有把握吗?”我问。
大帝摇摇头,一副我又能怎样的无奈表情。
“这时候正常鹅再怎么样也要装装样子说点好听的。”我深深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破产的理由吧老板。”
“不。”
大帝悲伤地吁了一声,留给我一个华丽的转身,和充满意境的台词。
“我破产的理由是因为爱,和我发家的理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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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穷尽一生追寻与其他人共度一生,有鹅把这种事称之为爱,我一直无法理解。
我被一双没有爱的手从后面一推,麻溜大跨步滚出了看守所后面的小门。我摸着脑袋想看一下警号准备投诉,身后近卫局的铁门“嘎吱”一声被关上。
看来阿发说得一点没错,这里果然服务不好。
虽然身上并没有可以获取时间信息的装置,但周遭浓厚的夜色让我非常肯定自己被满打满算关了四十八个小时。
话说回来进局子再出来这种经历在我过往短暂的二十几年人生中绝无仅有,所以我理所当然站在空荡荡刮着冷风的看守所大门口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不知什么原因,人口稠密的上城区居然能空出一块地来关押罪犯。
数十栋不知为何紧密相连的老旧宿舍、用来放风但是年久失修的水泥操场,四周长满高度和小腿肚平齐的杂草,和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起像是要把人吞没。
这里没有人,没有人管,审讯结束后身心俱疲的人就只能继续顶着寂寞独自走向远处豪华的霓虹灯集群。
原则上是这样。
可似乎是某人替我准备了饯行大礼。
数十名蒙着脸的刺客默默把我包围。
这些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挑衅,沉默地像是在执行某种见不得光的仪式。
气氛越来越肃杀,无形的斗争早已开始。十几名看不出来头的刺客用气势不断挤压着包围圈中心的孤苦伶仃的我,将人挤出一身冷汗。
每个人都不动,像是等待一声无声的枪响。风,从远处的楼间穿过,带来一丝寒意。
“最后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其中一个说,声音冷得能结冰。
“我还要怎么回答,我是良民。”
“是你做的,恶灵,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又是一批套话的,还是带着答案问问题。甚至还恬不知耻装成林海鵺的人。
就算我十分机智早就猜到近卫局已经被各路卧底整得跟筛子似的,但我太清楚,这不是林海鵺的主意。
——以他的谨慎,他至多会派人监控我出门后的动向。
眼前这帮人,显然不属于林警官掌控的任何体系。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禁闭的大铁门,心说:“喂喂你们真就送出门就不管了?就种庸政怠政的恶习我看你们才是穿越过来的吧!”
这种话当然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要是被举报就完蛋了。所以事实上现在场面还是相当严肃——
我被几个蒙脸大汉围在根本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大街上,背后靠着近卫局看守所的大铁门,对方带走我的小命只是挥挥手的事。
可我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开窍了。
“确实是我。”我点头。
“果然是你!”他们大喜。
“因为我这人有个毛病。”我边说边往后退了一步,“特别小心眼,特别自我为中心。”
“所以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我淡淡道。
听见我的回答,夜色中本就不稀薄的杀意快速浓郁起来。
但我丝毫不慌——
虽然短时间内很难察觉,但气温确实升高了几度,空气中的水分正在流失——
时候到了,我的伙伴会踏着七彩祥云过来,救我狗命。
“大学生!”
声音从黑暗另一头传来。
要说这些人不慌是不可能的。我甚至没能来得及转头,AcE和凯文就已经默契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冲入包围圈。
AcE先动,他向来速度就比凯文快。他如同被夜色孕育出的凶兽,一脚踏碎围攻者设下的气势。连人带盾撞入人群,直接撞飞两名刺客,骨骼爆裂声响起的一瞬,他抬肘如锤,砸向第三人——头盔应声而裂。
凯文走得是朴实无华却有效路线。他手中利刃反射着冰冷的光,脚下一滑,整个人以极低姿态切入一名刺客膝侧,顺势抬腕划破动脉,然后三两步挡在我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如白昼撕裂黑夜,高温融化了地面,黑暗中仿佛开出一朵焰色的巨大花朵,只见塔露拉以一种要融化敌人血肉的架势迈着沉稳的脚步徐徐走来。
那气势、那眼神,主打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还是那么爱装逼。”我小声吐槽。
“这话可别让首领听见,回去又把你挂晾衣杆子上。”凯文眼珠子转了一圈。嘴巴虽这么说,但总感觉他是和塔露拉站在一边的。
毕竟惩罚不落到自己头上都是奖励。
“罗德岛遣人送了信件过来。”塔露拉拎着剑,身上杀气还没散。
“看来罗德岛那位信使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心想。
结果下一句就被打脸:“对方似乎像凯利一样能够降低存在感,我们收了信,却没能抓到他。”
“好吧,信上说了什么?”我摸了摸鼻子。
“是一个坐标,和一片……罗德岛外套的衣角。信上说,‘你的才能总能让我感到惊喜,博士,这是我回送给你的礼物。’”塔露拉转述,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