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李胤收服典韦,河北之地进入了一段难得的平稳发展期。转眼已是建安元年(公元196年)秋。在这近一年的光景里,李胤及其麾下文武,全力践行着“深根固本”之策,河北四州呈现出勃勃生机。
邺城,镇北将军府,李胤的威权日重,府衙气象已然不同。这一日,并非正式军议,而是核心层的内部碰商。
李胤坐于主位,气度沉凝。左侧沮授、田丰、程昱正汇报着内政成果,右侧郭嘉则与关羽、张飞低声交换着军情。
田丰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欣慰:“主公,去岁至今,各郡上报新垦及复耕田亩数额远超预期,流民安置已逾十万户。去岁秋收与今岁夏收,粮秣充盈,各郡常平仓皆已满溢。黄河沿线三道主要堤坝加固工程已然竣工,今岁汛期安然度过,沿岸百姓称颂主公仁德。”
沮授补充道:“吏治考课之法推行顺利,选拔寒门子弟三十六人充任各县曹吏,士族虽有微词,然见主公处事公允,亦渐趋安稳。中山甄家主导的商队,已重新打通北至辽东、鲜卑,南至荆襄的商路,税收大增,府库足以支撑三年大战而无虞。”
程昱则言简意赅:“各地郡兵整训完毕,皆能堪守土之责。各主力营兵员补充至满编,新兵已融入战阵。神机营马钧来报,新式楼船已下水五艘,虽不及江东楼船精巧,然载兵、破浪能力犹有过之,正于渤海演练水战。”
李胤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满意之色。这是他想要的根基,一个稳固、富庶、兵精粮足的河北。
“好!诸位辛苦。”他赞许一句,随即看向郭嘉,“奉孝,南方局势如何?那袁公路,近来可有动静?”他心知,河北的平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南方的牵制。
郭嘉羽扇轻摇,嘴角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笑意:“明公,袁术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矣。据多方情报印证,其于寿春大兴土木,建造宫室,篡改礼制,甚至暗中使人散布谶纬,言‘代汉者,当涂高也’,自认应验。其麾下文武,如杨弘、阎象等虽有劝谏,然袁术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嘉料定,最迟今冬,淮南必有‘大事’发生。”
张飞闻言,环眼一瞪,声若洪钟:“嘿!袁术那厮,也敢妄自称帝?真是不知死活!大哥,届时咱们正好以天子之名……哦,以讨逆之名,发兵南下,连那曹阿瞒一并收拾了!”
关羽丹凤眼微眯,抚须道:“四弟不可急躁。袁术若僭号,乃天下公敌,首当其冲者,乃近在咫尺的曹操与刘表。我军隔岸观火,伺机而动,方为上策。”
沮授点头赞同:“云长所言甚是。袁术称帝,必招致各方围攻,其败亡可期。然其地盘、人口,乃一块肥肉。曹操挟天子,必不会坐视,定会以朝廷名义号召诸侯共讨之。我军届时如何自处,是顺势南下分一杯羹,还是坐看曹操壮大,需早做筹谋。”
李胤沉吟片刻,问道:“曹操近来动向如何?”
程昱答道:“曹操已基本平定豫州,招纳青州兵,势力大涨。其以天子名义,加封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稳住了南线;对孙策,亦表其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意在笼络,使其牵制袁术。目前,曹操主力集结于许都、陈留一带,其意不言自明。”
“孙策那边呢?”李胤再问。
郭嘉答道:“孙伯符已尽得江东丹阳、吴郡、会稽大部,其势锐不可当。然其名义上仍奉袁术为主,实则貌合神离。袁术称帝,正是孙策摆脱其控制,自立门户的天赐良机。嘉以为,孙策非但不会助袁,反而会趁机反戈一击,夺取江东剩余郡县。”
李胤听罢,心中脉络逐渐清晰。他环视众人,沉声道:“如此看来,袁术称帝,乃是撬动天下格局之支点。我军当下要务,仍是巩固自身,静观其变。传令各营,加强戒备,尤其是黄河沿线!水军楼船队,加大演练强度。同时,多派细作,深入淮南、许都,我要第一时间得到准确消息!”
“诺!”
就在李胤集团密切关注南方之际,建安元年冬十月,一场震惊天下的事件,终于在淮南爆发。
袁术在寿春郊外,筑坛祭天,悍然僭号称帝,建国号“仲家”,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正式迈出了叛逆的一步。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许都,曹操立即以汉帝名义,颁布诏书,历数袁术罪状,斥其为“国贼”,号召天下诸侯共讨之。曹操自任讨逆主帅,传檄四方。
第一个响应的,竟是远在江东的孙策。孙策早已不满袁术制约,借此良机,正式与袁术决裂,发表檄文,痛斥袁术悖逆,宣布脱离关系,并迅速发兵攻取袁术控制的庐江郡等地,进一步扩大自己在江东的势力范围。孙策的果断反目,使得袁术瞬间失去了一大外援,且侧翼洞开。
荆州刘表,虽未立刻出兵,但也明确表态支持朝廷,断绝了与袁术的往来,并在边境增兵,虎视眈眈。
一时间,袁术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孤立境地。他原本指望的河北李胤、辽东公孙度等势力,均保持沉默,作壁上观。唯有他麾下一些不明大势的将领和少数投机分子,还在支撑着这个仓促建立的“仲家”王朝。
邺城,镇北将军府。讨袁檄文和各方情报几乎同时送达。
大堂之内,气氛凝重而微妙。
“主公,曹操檄文已到,以天子名义,令天下兵马共讨袁术。我军,当如何回应?”程昱将檄文副本呈上。
李胤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麾下智囊。
田丰首先开口,态度鲜明:“主公,袁术悖逆,人神共愤!此乃明主伐罪之时!我军当立即响应朝廷号令,挥师南下,直取淮南!既可彰显主公忠义之心,亦可趁势夺取地盘,削弱曹操!”
沮授则更为持重:“元皓之言,乃大义所在。然我军若南下,必经曹操防区,曹操岂会轻易借道?即便强行通过,亦恐为曹操所乘。再者,淮南距我河北遥远,后勤补给困难,即便夺得,亦难长久固守。授以为,不若暂缓出兵,厉兵秣马,坐观曹操与袁术相争。待其两败俱伤,再图后举。”
郭嘉轻轻一笑,道:“公与先生所虑,不无道理。然,天下大义,不可不争。若我军全然按兵不动,坐视曹操独自讨逆成功,则其声望必将如日中天,挟大胜之威,整合中原,届时再以天子名义号令我等,则我河北在道义上便落了下乘。”
他顿了顿,见众人目光聚焦,继续道:“嘉有一策,名曰‘声援实待’。我军可高调响应朝廷号召,发布讨逆檄文,遣一上将,率一支偏师,进抵黄河北岸,做出南下姿态,牵制袁术部分兵力,并向天下昭示我镇北将军府顺天讨逆之立场。然主力按兵不动,继续休整备战。如此,既占大义之名,又不至过早与曹操冲突,更可让袁术与曹操拼个你死我活。”
李胤听罢,眼中精光一闪,此策正中下怀。“奉孝之策,老成谋国!便依此行事!”他当即下令,“云长听令!”
“关某在!”关羽踏前一步。
“命你率青龙营,并太史慈烈火营一部,即日南下,进驻黎阳,沿河布防,大张旗鼓,做出渡河南下讨逆之态势!然无我将令,不得擅自渡河!”
“关某领命!”关羽慨然应诺。
“翼德、文远、儁乂,各统本营,加强戒备,随时待命!子龙密切监视幽州动向,谨防塞外异动!”
“诺!”
随着李胤的命令,镇北军这头盘踞河北的巨龙,虽然并未全力扑出,但也亮出了锋利的爪牙,发出了震慑天下的龙吟。关羽率领的数万大军南下黎阳,旌旗蔽日,声势浩大,立刻引起了曹操和袁术双方的高度关注。
南方的战火,因袁术的愚蠢僭越而点燃。曹操亲率大军,汇合部分响应号召的诸侯兵马,自豫州方向,向淮南压境。孙策在江东频频得手。袁术称帝的闹剧,在短暂的喧嚣后,迅速陷入了四面受敌、风雨飘摇的困境。
而河北的李胤,则在邺城的城楼上,远眺着南方的烽烟,冷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场由袁术点燃的大火,最终将烧出一个新的天下格局。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适当的时机,以最强大的姿态,介入这场决定未来命运的博弈。淮南的僭号,如同一声发令的号角,宣告了群雄逐鹿的下一个阶段,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