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的春风,并未给淮南大地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裹挟着愈发浓烈的硝烟与血腥味。袁术僭号称帝的闹剧,在经历了初期的震惊与各方口诛笔伐后,迅速进入了武力清算的阶段。天下诸侯,无论真心假意,皆将矛头指向了寿春。
许都,曹操在完成最后的动员与部署后,终于亲率大军,以夏侯惇、夏侯渊、曹仁、乐进等为将,荀攸、戏志才等为谋士,浩浩荡荡出颍水,向淮南腹地挺进。与此同时,他传檄四方,敦促各路兵马并进。
江东,孙策的反应最为激烈和迅速。他早已不甘人下,袁术称帝给了他绝佳的脱离借口。他不仅公开檄文,与袁术彻底决裂,更以吕范、程普为先锋,亲率周瑜、黄盖等大将,猛攻袁术控制的庐江郡。江东小霸王兵锋锐利,连战连捷,庐江太守刘勋勉强支撑,频频向寿春求援,使得袁术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更加分散。
荆州刘表,虽未大举出兵,但也派遣麾下大将黄祖率水军沿江而下,进驻江夏,摆出威胁袁术侧翼的态势,并截断其通过长江与南方联系的通道。
北方的李胤,则严格遵循郭嘉“声援实待”之策。关羽率领的青龙营及太史慈一部,在黎阳黄河北岸扎下连绵营寨,旌旗招展,操练之声震天,每日派出舟船巡弋河面,做出随时可能渡河南下的姿态。这数万精锐的存在,如同悬在袁术头顶的利剑,虽未斩下,却迫使袁术不得不分兵驻守淮河以北的汝南等地,不敢尽数调往南线应对曹操。
寿春,这座被袁术寄予厚望的“仲家”都城,此刻却笼罩在巨大的恐慌与压抑之中。皇宫(由原州牧府改建)内,虽竭力维持着虚伪的奢华,但往来官吏将领脸上的惶急之色却难以掩饰。
袁术高坐于粗糙模仿汉制打造的龙椅上,面色阴沉,往日的骄狂被一层难以驱散的焦虑所取代。他麾下并非完全没有人才,如大将军张勋、桥蕤,以及谋士杨弘、阎象等,但此刻,无论是忠诚还是能力,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道义劣势面前,都显得杯水车薪。
“陛下!”张勋出列,声音带着疲惫,“曹贼主力已过汝阴,兵锋直指下蔡!孙策小儿在庐江攻势凶猛,刘勋将军快支撑不住了!北面李胤虽未渡河,但其大将关羽虎视眈眈,汝南陈兰、雷薄二将压力巨大,频频请求援兵和粮草!”
袁术烦躁地一挥袖袍:“援兵援兵!哪里还有援兵!粮草……粮草不是才从各地征调上来吗?”他修建宫室、奢靡无度,早已将淮南的储备消耗大半。
主簿阎象,这位曾极力劝阻袁术称帝的老臣,此刻面容憔悴,但仍尽职地奏报:“陛下,去岁至今,战事频仍,赋税沉重,加之去岁淮南部分地区有灾,民间存粮本就不多,强征之下,已生怨言,恐……恐生内变啊。”
袁术闻言,更是恼怒,却无法可想,只能强自镇定:“哼!曹操、孙策,不过疥癣之疾!朕有淮南带甲十万,何惧之有!张勋,你亲率主力,给朕御曹操于淮水之外!桥蕤,你分兵增援庐江,务必击退孙策!”
这无疑是拆东墙补西墙之举,但在缺乏战略眼光和决断力的袁术指挥下,这已是看似唯一的选择。
战争的进程,并未因袁术的盲目自信而改变。曹操用兵,向来谋定而后动,其麾下谋士荀攸、戏志才等早已将袁术的虚实摸得一清二楚。
曹军主力并未急于强攻重兵布防的下蔡,而是以曹仁、乐进率领精锐步卒,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趁夜潜行,绕过正面防线,出其不意地突袭了位于下蔡侧后的辎重囤积点——当涂。守将毫无防备,当涂失守,大量粮草军械被焚毁。消息传来,下蔡守军士气大跌。
与此同时,曹操亲率夏侯惇、夏侯渊等部,伴装强渡淮水,吸引张勋主力注意。张勋果然中计,将大部分兵力调至淮水岸边布防。然而,曹军真正的杀招,却来自于水陆并进。
曹操早已秘密命令于禁、李典等人,督率在汝南、谯郡一带搜集和建造的大小战船,搭载部分精锐,沿颍水南下,突入淮水,直插张勋大军侧后!
当于禁的水军出现在淮水之上,与岸上的曹军主力对张勋形成夹击之势时,战局瞬间倾斜。
“放箭!”于禁立于船头,冷静下令。无数火箭如同飞蝗般射向岸边的袁军营寨和沿淮布防的工事。时值春季,天干物燥,火焰迅速蔓延,袁军阵脚大乱。
岸上,曹操见时机已到,挥剑前指:“全军进攻!破敌就在今日!”
夏侯惇独眼圆睁,率先跃马冲阵,直取中军帅旗!夏侯渊则率领骑兵,如同利刃般切入混乱的袁军阵列,左右冲杀。曹军步卒紧随其后,悍不畏死地发起猛攻。
张勋虽奋力指挥,但在水陆夹击、火攻与精锐突击的多重打击下,袁军防线彻底崩溃。兵败如山倒,士卒丢盔弃甲,争相逃命,被曹军追杀、溺毙于淮水者不计其数。张勋本人亦在乱军中受伤,仅率少数亲卫狼狈逃回寿春。
淮水防线一破,曹军通往寿春的道路已然洞开。曹操趁胜进军,连克平阿、义成等县,兵锋直抵寿春以北的最后屏障——泗水。
与此同时,南线孙策也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周瑜设伏,大破刘勋援军,并策反了庐江本地部分豪强。孙策亲冒矢石,攻克舒城,阵斩刘勋大将,彻底占领庐江郡,将势力范围推进至长江北岸。袁术失去了南方的屏障和重要的赋税来源。
噩耗接连传至寿春,“仲家”朝廷上下陷入一片绝望。袁术又惊又怒,旧疾复发,卧病在床。城中粮草日渐匮乏,军心涣散,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士卒抢粮事件。曾经攀附袁术的士人、豪强,也开始暗中寻找退路。
邺城,镇北将军府。淮南战报如同雪片般传来。
“主公,曹操已于泗水北岸击溃桥蕤残部,兵临寿春城下!孙策尽得庐江,正沿江西进,威胁寿春南面。寿春城内,粮草将尽,人心惶惶,破城只在旦夕之间。”程昱汇总了最新情报,向李胤汇报。
郭嘉轻摇羽扇,分析道:“袁术败局已定。如今关键,在于寿春城破之后。曹操若尽得淮南之地,其势更大。然其经此一战,兵力钱粮消耗亦巨,且需时间消化。我军……”
李胤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锐利:“奉孝之意,我军是时候动一动了?”
“非主力尽出。”郭嘉指向地图上的汝南郡,“汝南富庶,人口众多,且北接我境,南望寿春。陈兰、雷薄二将,并非袁术死忠,如今见大势已去,必生异心。明公可遣一上将,率精兵一支,以‘协助讨逆,安抚地方’为名,南下渡河,兵临城下,迫降二将,收取汝南!如此,我兵不血刃,可得一郡之地,将势力延伸至淮河北岸,未来无论是对曹操施压,还是经略中原,皆有了前沿根基!”
李胤眼中精光暴涨,此计正合他意!既能获取实利,又未与曹操正面冲突,更是将讨逆的大义名分落到了实处。
“好!便依奉孝!”李胤霍然转身,“张辽、张合听令!”
“末将在!”张辽、张合踏前一步。
“命你二人率玄武营、风雷营主力,即日南下,自黎阳渡河,进军汝南!务必将我镇北将军府旗号,插在汝南城头!”
“末将领命!”
随着张辽、张合大军浩荡荡渡过黄河,直扑汝南,河北的巨龙,终于将一只利爪,实实在在地踏入了中原的土地。淮南的战火仍在燃烧,寿春的陷落已进入倒计时,但天下诸侯的目光,已开始从即将覆灭的袁术,转向了在北岸虎视眈眈的李胤,以及那个即将独享剿灭国贼大功的曹操。新一轮的博弈,在寿春的残垣断壁尚未冷却之前,已然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