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的深秋,淮南的战火余烬尚未完全冷却,一场由传国玉玺引发的政治风暴,已然在天下间酝酿、激荡。曹操剿灭袁术、克复寿春、缴获传国玉玺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九州四海。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一次巨大的政治冲击。
许都朝廷,在曹操的操控下,自然是颂声一片,将曹操誉为“匡扶社稷之勋臣”。曹操本人,虽未公然表露出对玉玺的野心,但其麾下部分将领和颍川士族,已开始暗中鼓噪,认为“天命有归”,曹操功高盖世,当有更进一步的地位。曹操对此不置可否,态度暧昧,只是将玉玺“暂奉”于宫中,严加看守,同时以天子名义,大封功臣,加紧整合新得的淮南之地,消化战果,其势力一时无两。
然而,这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景象之下,潜藏着无尽的暗流。传国玉玺,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正统,它的归属,牵动着每一位诸侯的神经。
邺城,镇北将军府。气氛相较于许都,显得更为凝重和审慎。
核心层会议正在举行。李胤坐于主位,面色沉静,听着程昱汇总来自各方的消息。
“主公,曹操已基本平定九江、庐江北部,正在大肆安抚、整顿,其势力已延伸至淮河以南。许都方面,关于玉玺的议论甚嚣尘上,虽无明旨,但曹操僭越之心,恐已滋生。”程昱声音平稳,但内容却字字千钧。
田丰性情刚烈,闻言立刻怒形于色,洪声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其挟天子以令诸侯,已是跋扈,今又私匿传国玉玺,其心可诛!主公,此乃天赐良机,我军当立即传檄天下,揭露曹操不臣之心,号召忠义之士,共讨国贼!”
沮授则相对冷静,抚须沉吟道:“元皓之言,大义凛然,然需谨慎。曹操新破袁术,携大胜之威,兵锋正盛,且手握天子大义名分。我军虽强,然河北初定,汝南新附,民心未稳,此时若贸然兴兵,恐难获天下同情,反被曹操诬为构陷功臣、兴无名之师。授以为,当暂隐锋芒,广积粮,缓称王,静待其变。”
“公与先生所言,乃是老成持重之见。”郭嘉轻摇羽扇,接口道,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洞察世情的智慧,“曹操得玉玺,看似风光,实则已将自己置于炉火之上。天下诸侯,岂能坐视其独掌神器?荆州刘表,素以汉室宗亲自居,且与曹操有隙,岂能心安?江东孙策,雄心勃勃,其父孙坚便因玉玺而亡,如今玉玺落入曹操之手,孙策心中作何感想?甚至那寄身荆州的刘备,亦以兴复汉室为志,岂能无动于衷?”
他顿了顿,看向李胤,继续道:“嘉以为,我军当下之策,不在急于军事对抗,而在‘政治上伐谋,军事上蓄势’。可立即遣能言善辩之士,分赴襄阳、吴郡乃至西凉,暗中联络刘表、孙策、马腾韩遂等人,陈说曹操得玉玺之害,共约制曹。即便不能立即结成同盟,亦可播下猜疑的种子。同时,我军需加速整合内部,尤其是汝南方向!”
李胤微微颔首,郭嘉的策略深合他意。他沉声道:“奉孝之言,正合我意。曹操得玺,看似得利,实已惹火上身。我军当下要务,仍是巩固自身,静观其变,以待天时。”他目光转向军事部署,“云长。”
“关某在。”关羽踏前一步。
“黎阳防线,仍需保持高压态势,水军楼船队,加大巡弋力度,向曹操展示我军的决心与实力!”
“大哥放心,河防万无一失!”关羽慨然应诺。
“文远,儁乲。”李胤看向张辽、张合。
“末将在!”
“汝南新附,地处要冲,直面曹军兵锋。命你二人,加紧整训军马,加固城防,广布斥候,我要汝南如磐石,钉在曹操侧翼!同时,可酌情派出小股精锐,向南渗透,侦查曹军虚实,但切记,不可主动挑起大规模冲突。”
“末将明白!”张辽、张合领命,他们深知肩头重任。
“子龙,幽州乃我根本,边事不可松懈。”
“三弟明白!”赵云沉稳应答。
“翼德、子义,加紧操练本部,随时听候调遣!”
“得令!”张飞、太史慈轰然应诺。
随着李胤一道道命令发出,镇北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政治上保持克制的同时,在军事上进入了更高强度的备战状态。河北四州,如同一只收拢利爪、磨砺齿牙的猛虎,静静地俯卧在黄河以北,其冰冷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南方的对手。
正如郭嘉所料,曹操获得玉玺的消息,在天下诸侯中引起了截然不同但同样强烈的反应。
襄阳,荆州牧府。刘表手持来自各方的情报,面色凝重。他召来蒯良、蒯越兄弟及蔡瑁等心腹商议。
“曹孟德剿灭袁术,其势愈大,今又得传国玉玺……恐非朝廷之福,亦非我荆州之福啊。”刘表忧心忡忡地说道。他身为汉室宗亲,对玉玺的象征意义更为敏感。
蒯良沉吟道:“主公所虑极是。曹操野心,已昭然若揭。然我军北要防备李胤,东需警惕孙策,实不宜与曹操轻启战端。不若加强江夏、南阳防务,静观其变。同时,可暗中与河北李胤通使,以示牵制。”
蔡瑁则更关注军事:“当务之急,是加强水军,巩固江防。只要长江天险在手,无论曹操还是李胤,皆难奈我何。”
刘表最终采纳了谨慎观望、自保为主的策略,但内心深处对曹操的戒惧,已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吴郡,孙策府邸。年轻的孙伯符正值意气风发之时,听闻玉玺落入曹操之手,反应更为激烈。
“曹阿瞒!安敢窃据神器!”孙策愤然拍案,其父孙坚当年为玉玺付出的代价,他记忆犹新。“玉玺本该属我孙氏!曹操不过一赘阉遗丑,有何德能居之!”
周瑜相对冷静,劝慰道:“伯符息怒。曹操势大,不可力敌。我军新定江东,根基未稳,当务之急是扫平严白虎、王朗等残余,稳固内部,积蓄力量。玉玺之事,可暂且记下。待我江东稳固,兵精粮足,再图北向,与曹操、李胤争衡,未为晚也。”
孙策虽心有不甘,但也知周瑜所言在理,强压下怒火,将精力投入到统一江东的大业中,但对曹操的敌意,已深深种下。
甚至远在西凉的军阀马腾、韩遂,以及寄身荆州的刘备,闻此消息后,也都对曹操产生了更深的忌惮和疑虑。曹操在政治上看似达到了巅峰,实则因此而陷入了更为孤立的境地,潜在的敌人,远比明面上的更多。
南北对峙的格局,因一方玉玺,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尖锐。表面上,曹操春风得意,李胤沉默隐忍。但暗地里,双方都在拼命地积蓄力量,拉拢盟友,等待着彻底撕破脸皮、决一死战的那一刻。河北与中原,这两头巨兽,在短暂的休战期后,其碰撞已不可避免。玉玺掀起的波澜,正将整个天下,推向一场规模空前的决战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