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听着庞统条分缕析,将战略意图、行军路线、风险应对、后勤保障阐述得明明白白,心中再无犹豫。此计虽险,但收益巨大,且与他“稳步推进,多方试探,积累优势”的整体战略思想高度契合。这并非寻求与曹操主力的战略决战,而是一次极具侵略性的战略侦察与布局。即便受挫,损失也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一旦成功,则如同在曹操庞大的身躯上切开了一道不断流血的口子,其战略价值不可估量。
“士元先生此策,高瞻远瞩,洞悉要害,甚合我意!”李胤终于开口,声音坚定,一锤定音,“此非主力决战,乃战略试探与布局之妙手!即便受挫,损失亦可承受;若成,则收获巨大,全局为之盘活!”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庞统,语气诚挚而郑重,“先生大才,胤今日得见,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不知先生可愿留在河北,助我成就这扫平群雄、安定天下之大业?胤必虚席以待,倾心相托!”
庞统看着眼前这位声威赫赫的北方霸主,态度如此诚恳,又感受到旁边郭嘉、沮授、徐庶等人眼中流露出的认可与期待,心中亦是心潮澎湃。他自负才学,有经天纬地之志,原想在荆襄或江东寻一明主,施展抱负。然刘表庸碌,非托付之人;孙权处已有周瑜、鲁肃等心腹,关系盘根错节,自己未必能尽展所长;刘备倒是仁德,却已偏安益州,且有诸葛亮总揽全局,自己去了,位置不免尴尬。反观北方李胤,崛起于微末,纵横河北,气吞万里,如今已据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文武鼎盛,更难得的是胸怀开阔,能接纳自己这等看似“险奇”的谋划,正是能让自己一展平生所学,青史留名的绝佳舞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整理衣冠,对着李胤,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统,飘零半生,虽负虚名,然未遇真主。常恨所学不得所用,抱负难展。今蒙将军不弃,以国士相待,信重有加,统感佩莫名!若蒙不弃,统愿效犬马之劳,竭尽驽钝,辅佐将军,成就王霸之业!”
“好!好!好!”李胤大喜过望,亲自上前扶起庞统,“我得士元,真如高祖得子房,光武得邓禹也!何愁大事不成!”当即,李胤便任命庞统为军师中郎将,位同徐庶,参赞军机,随侍左右。
奇策已定,人选便成关键。李胤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终定格在徐庶身上:“元直,你曾游历荆襄,对荆州地理山川、风土人情、士族关系,乃至曹军各部将领特点,皆了然于胸。此次偏师南下,关系重大,非比寻常,由你担任随军军师,参赞谋划,辅佐主将,我方能安心。”
“庶,领命!必竭尽全力,助主将克竟全功!”徐庶肃然拱手,他知道此役的重要性与危险性。
“至于统兵之主将……”李胤略一沉吟,脑海中闪过几位大将的身影。“云长(关羽字)威震华夏,然总督东线战区,直面青州、徐州曹军,不宜轻动。子龙(赵云字)沉稳缜密,总督关中,镇守西线大局,亦不可轻离。翼德(张飞字)勇冠三军,然此役需刚柔并济,智勇双全,非纯恃勇力可为。文远(张辽字)智勇兼备,沉稳持重,本是最佳人选,然其驻守汝南前线,亦是牵制曹军之要角,不可轻易调动。”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沉稳侍立的徐晃(字公明)身上,“公明!你久经战阵,沉稳有谋,熟悉关中地形,由你挂帅,统领此支偏师,最为合适!”
徐晃闻言,大步出列,甲叶铿锵,抱拳沉声道:“末将徐晃,领命!必不负主公重托,纵粉身碎骨,亦要为主公将这枚钉子,牢牢楔入荆北!”
“好!”李胤赞道,随即继续点将,“庞德(字令明)!”
“末将在!”庞德声如洪钟。
“命你率三千骁戎营精骑,皆为羌胡健儿,擅长山地奔袭,作为此番进军之前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破敌锐阵,便看你的了!”
“诺!主公放心,末将定让那些曹军见识见识,何为西凉铁骑之锋锐!”
“此外,”李胤看向一直负责情报与特殊任务的程昱(字仲德),“仲德,你即刻传令‘暗影’,调动在荆北,尤其是南阳西部、南郡北部的所有潜伏人员,全力配合徐晃将军行动!提供准确情报,散布迷惑消息,必要时,进行策反与破坏!我要让曹操在荆北,变成聋子、瞎子!”
“属下明白!”程昱躬身领命,阴鸷的脸上毫无表情,但眼中闪过厉芒。
“还有,兴霸(甘宁字)。”
“末将在!”甘宁跃跃欲试。
“从你水军中,挑选五百名最精通操舟、熟悉汉水及其支流水文状况的士卒与水手,配备轻便快船、走舸,划归徐晃将军节制,负责此次进军之水路侦察、物资转运与侧翼掩护!”
“得令!”甘宁虽然更想亲自率舰队纵横江河,但也知此事关系大局,毫不犹豫应下。
为了最大限度地迷惑曹操,掩护徐晃偏师的真实意图,李胤同时下达了一连串佯动命令:驻守渤海,总督东线的关羽,青龙营举行大规模濒海演练,摆出可能自海上南下,骚扰青州、徐州沿海的态势;驻守汝南前线的张辽,玄武营向前推进,做出积极备战的姿态,频繁进行渡河操演;张飞的白虎营则移驻河内,与潼关守军联动,营造出可能自河洛方向南下的压力。一时间,河北、河南边境风声鹤唳,烽燧相传,成功地吸引了曹操及其谋士的大部分注意力。
秋意渐浓,关中大地一片丰收景象,金黄的粟米与沉甸甸的麦穗,预示着仓廪的充实。在秦岭连绵起伏的余脉与浓密林海的掩护下,一支由徐晃统领,庞德为先锋,徐庶为军师,庞统亦以参赞身份随行(李胤意在让其亲历实践,更快融入),共计一万五千人的混编部队,悄无声息地集结于蓝田大营。这一万五千人,包括了庞德的三千西凉骁骑,五千风雷营精锐步兵,两千配备了新式“元戎弩”的弩手,以及由甘宁部下率领的五百水手和数十条快船,其余为负责辎重、工事的辅兵。他们携带了足以支撑月余的粮草,以及大量弩箭、攻城器械部件,以“巡边肃清张鲁游骑,保障秋收”为公开名义,自蓝田出发,沿着崎岖艰险的商於古道,悄然向东南方向的丹水流域挺进。山道蜿蜒,林深苔滑,但在经验丰富的向导和工兵的努力下,部队行进速度并未受到太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