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那场带着警告意味的“交易”之后,苏暖暖知道,必须尽快了断与秦骁的关系,否则不仅会激怒萧墨渊,更可能将秦骁拖入险境。利用他的感情已是不该,不能再连累他。
她写了一封简信,约秦骁在望江楼一见。
秦骁接到信时,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他以为,苏暖暖终于想通,要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袍,早早便到了望江楼他们初次相约的雅间等候。
当苏暖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秦骁立刻起身,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阿暖姑娘,你来了!”
然而,苏暖暖的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冷漠。她没有入座,只是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流淌的江水,声音轻缓却清晰:
“国公爷,今日约您前来,是有些话,想与您说清楚。”
秦骁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苏暖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这些时日,承蒙国公爷厚爱,感激不尽。只是,我思前想后,实在不愿耽误您的前程。”
“阿暖!何出此言?我从未觉得是耽误!”秦骁急切地上前一步。
苏暖暖微微后退,避开他的靠近,继续说道:“我身份尴尬,曾是冲喜新娘,名声有瑕。您是新朝功臣,堂堂镇国公,前途无量,理应匹配名门淑女,而非我这样声名不佳之人。之前……是我想岔了,如今看清现实,不能再连累您。”
“我不在乎!”秦骁语气激动,眼中满是真挚,“那些虚名我根本不在意!若你实在介意京城流言,我……我可以去向陛下请辞!卸下这国公之位,带你离开京城,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一对平凡夫妻!阿暖,只要你愿意!”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决绝,苏暖暖心中剧痛,愧疚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利用了他的真心,如今还要亲手斩断它。
她狠下心肠,强迫自己迎上他灼热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近乎轻蔑的弧度,声音冰冷:“国公爷,您还不明白吗?”
秦骁愣住。
“我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借口。”苏暖暖的眼神变得疏离而嘲讽,“我根本……就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之前未曾明确拒绝,不过是觉得……看着您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国公爷,如此殷勤地追求我一个小小医官,颇有意思罢了。如今玩够了,也觉得无趣了,自然该结束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秦骁头上。他踉跄一步,脸上血色尽褪,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与受伤的痛苦。
“玩……够了?”他声音沙哑,带着颤抖,“阿暖……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苏暖暖几乎要在他破碎的目光中溃败,但她知道,此刻心软,才是对秦骁最大的残忍。她狠下心来,扭过头,不再看他,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言尽于此,望国公爷……珍重。”
说完,她不再停留,决绝地转身,快步离开了雅间,留下秦骁一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僵立在原地。
那一日,秦骁在望江楼喝得烂醉如泥,是被随从抬回府中的。此后数日,他告假在家,闭门不出,整日与酒坛为伴,仿佛要将自己溺死在酒精里,才能忘却那锥心之痛。
消息很快传到宫中。萧墨渊听闻苏暖暖与秦骁彻底断绝来往,甚至是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与怒火,竟奇异地平息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意,以及一丝对秦骁的……微妙愧疚?
他沉吟片刻,吩咐内侍:“以朕的名义,给镇国公府送去些上好的伤药和补品,再传朕口谕,让他好生休养,朕……需要他尽快振作,回到朝堂。”
这既是帝王的安抚,也是一种无形的宣告。
而此时的苏暖暖,已怀有近三个月的身孕。小腹虽未明显隆起,但孕吐等反应依旧存在,她需得愈发小心才能掩饰。她深知,纸包不住火,随着月份增大,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如今京中局势看似平稳,但萧墨渊初登帝位,根基未稳,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若此时爆出她怀有龙嗣的消息,且她身份如此特殊,必会引来无数明枪暗箭,于孩子,于她,甚至可能于萧墨渊,都绝非好事。
此地,不宜久留。
她必须离开。
思虑再三,她再次求见萧墨渊。
“陛下,臣已按您的要求,与镇国公彻底了断。”她垂眸禀报,语气恭顺,“此外,臣近日研读一本西域传来的医书,其中记载了几味奇药,对治疗外伤内疾有奇效,或许对玄甲军将士有益。臣想亲自前往西域寻访这些药材,还请陛下恩准。”
萧墨渊闻言,眉头微蹙:“西域路途遥远,凶险异常。寻药之事,朕可派专人前去,无需你亲自冒险。”他看着她,目光深邃,“你如今身份特殊,实在不适合此时远行。”
他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暖暖心中暗叹,果然此路不通。他看似给了她在太医院的自由,实则仍在她的周围划下了无形的界限。
既然明着请辞不行,那便只能……暗自离开了。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苏暖暖心中逐渐成形。她必须尽快行动,在孩子显怀之前,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至于未来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要先保住这个孩子,保住她完成任务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