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江南水城温柔的水波与吴侬软语仿佛还在昨日,转眼间,苏家的车马已踏上了北上的官道。
过去两年间,苏文远的生意做得愈发红火。他本就精明果敢,又诚信经营,加之收养苏言后似乎时来运转,竟机缘巧合搭上了京城一位颇有门路的皇商,开始涉足利润更高但也风险更大的南北货倒卖,尤其是将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运往北地,再将北地的皮毛、药材、骏马等贩回南方。几趟下来,不仅打通了关节,更因一次意外帮了那位皇商一个大忙,得以承接了部分供给宗室勋贵的买卖。这既是泼天的富贵,也是沉甸甸的责任与机遇。
永昌十四年秋,苏文远权衡再三,最终决定举家迁往京城。苏州的祖宅和大部分产业交由信得过的老掌柜打理,他则带着妻儿和核心的班底,北上开拓新局面。
七岁的苏暖暖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撩开帘子一角,看着窗外逐渐陌生的风景。田野变为更开阔的平原,民居的样式也与江南粉墙黛瓦不同,透着一股北地的朴实与厚重。她心中并无太多离愁,毕竟任务在身,去哪里都一样。只是有些好奇,这天子脚下的京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而她和苏言的“兄妹”故事,又将在这里如何续写。
十岁的苏言已抽条长高了不少,虽依旧清瘦,但肩背挺直,眉眼间的稚气褪去些许,多了几分少年的沉静与英气。两年的勤学不辍,加上苏文远有意带他接触生意往来、人情世故,他言谈举止间已颇显稳重,待人接物分寸得当,唯有在面对苏暖暖时,那份无微不至的呵护与眼底的柔软,从未改变。此刻他骑马护在苏暖暖的马车旁,时不时透过车窗低声询问:“暖暖,可颠簸得难受?要不要歇会儿?” 或是递进来一枚温热的饽饽,一壶清甜的蜜水。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苏言’因长途迁徙中对任务者持续关怀,责任感与保护欲行为模式强化,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1。】
历经月余跋涉,苏家车队终于抵达了巍峨繁华的京城。苏文远早已派人提前购置好宅院,位于城西相对清净的富贵坊,虽不及苏州祖宅占地广阔、曲径通幽,但也是五进的大宅,亭台楼阁俱全,显出商人家的富足与初来乍到的低调谨慎。
安顿下来后,柳氏便忙开了。她知道,在京城这样权贵云集、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想要站稳脚跟,光是生意做得好还不够,必须尽快融入相应的圈子。苏家虽是商籍,但如今做着皇亲国戚的买卖,家底丰厚,又收养了品貌出众、读书上进的儿子,女儿也伶俐可爱,未尝不能结交一些门第相当或略高的人家。
于是,柳氏开始带着苏言和苏暖暖,频繁出席各种宴会、茶会、赏花会。有时是同样在京城经商的江南同乡聚会,有时是生意伙伴家的内眷邀请,有时则是通过那位引路的皇商夫人牵线,接触到一些品级不高但实权在握的官员家眷,甚至是一些不那么核心的宗室远支。
苏言和苏暖暖便成了柳氏最好的“名片”。十岁的苏言,举止得体,谈吐清晰,偶尔被问及功课或见解,也能言之有物,毫不怯场,加之容貌清俊,很快便赢得了不少夫人“年少稳重”、“颇有出息”的称赞。七岁的苏暖暖,则被装扮得玉雪可爱,嘴巴甜,笑起来眉眼弯弯,又带着江南女孩特有的水灵乖巧,很得那些夫人太太的喜欢,常被拉着问长问短,塞些精巧的糖果点心。
在一次由那位引路皇商——主营宫内丝绸采办的莫家——夫人举办的赏菊宴上,柳氏与莫夫人相谈甚欢。莫夫人娘家也是江南人,与柳氏算是同乡,加之莫家虽是皇商,但根基在京城,正需要苏家这样在江南有深厚货源和渠道的新伙伴,两家夫人自然多了几分亲近。
“早听说苏夫人有一双好儿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莫夫人拉着柳氏的手,笑眯眯地打量着规规矩矩行礼问安的苏言和依偎在柳氏身边的苏暖暖,“言哥儿这般品貌气度,将来必是栋梁之材。暖暖也是,瞧这小模样,真真让人疼到心坎里。”
柳氏谦逊几句,笑容却掩不住自豪:“夫人过奖了。都是孩子自己争气。尤其是言儿,最是懂事,读书刻苦,对妹妹也照顾得极周全。”
莫夫人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家那混世魔王,要是有言哥儿一半的省心,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她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去,把亦哥儿叫来,见见苏夫人和弟弟妹妹。整日里不见人影,不知又野到哪里去了。”
不多时,一个穿着织金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七八个荷包玉佩、走路晃晃悠悠的男孩被嬷嬷半请半拉地带了过来。他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比苏言略高半头,面色白皙,眉眼生得其实不错,但眼神飘忽,嘴角习惯性地撇着,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纨绔气。这便是莫家独子,莫云亦。
“娘,叫我做什么?我正跟王侍郎家老三约好了去西郊跑马呢!” 莫云亦开口就是抱怨,眼神扫过柳氏和苏言兄妹,没什么兴趣地撇开,只落在苏言身上时,稍微顿了顿,上下打量一番,似乎觉得对方衣着普通(苏言为示稳重,常穿素色或深色儒衫),便又流露出些许不屑。
莫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呵斥:“没规矩!这是苏夫人,这是苏家哥哥和妹妹,快见礼!”
莫云亦这才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拖长了调子:“见过苏夫人,苏……兄台,苏妹妹。” 目光落到苏暖暖身上时,见她年纪小,生得玉雪可爱,倒是多看了两眼,但随即又转向他母亲,“娘,礼也见了,我能走了吧?王老三他们还等着呢!”
莫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太过发作,只得挥手让他快走。莫云如同蒙大赦,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生怕再被叫住。
“让苏夫人见笑了,” 莫夫人勉强笑着对柳氏道,“这孩子,从小被家里惯坏了,只知道呼朋引伴、吃喝玩乐,书也不肯好好读,说了多少次也不听。若有言哥儿这般稳重懂事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柳氏连忙宽慰:“男孩子活泼些也是常事,大些自然就懂事了。”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暗自摇头,将莫云亦从“可深交子弟”的名单上划去。这样的人,做酒肉朋友尚可,若论及长远,绝非良伴。
苏言自始至终神色平静,对莫云亦的失礼视若无睹,只在对方打量自己时,坦然回视,目光清正,不卑不亢。待莫云亦离开,他便又恢复了安静陪侍的姿态,偶尔低声回应柳氏或莫夫人的问话。
宴会继续,丝竹悦耳,菊花争艳。苏言趁无人注意,悄悄将一块被苏暖暖多看了两眼的、做成菊花形状的糕点,用干净帕子托了,递到她手边,低声道:“尝尝看,不太甜。”
苏暖暖仰头,对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甜甜笑容,接过糕点小口吃起来。苏言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眼中泛起柔和的笑意,方才因莫云亦而产生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对比与优越感,悄然转化为更坚定的自我要求——他要变得更优秀,才能一直做暖暖可以依靠、让她骄傲的哥哥,也才能不负养父母的期望,在这繁华却又复杂的京城,为苏家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