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被拨快了齿轮,咿呀学语的婴儿期仿佛倏忽而过,转眼间,苏暖暖和陆晏就到了背起小书包,走进幼儿园的年纪。
小区配套的“阳光幼儿园”迎来了两个新成员。三岁半的苏暖暖,梳着整齐的娃娃头,穿着干净的小裙子,安静地牵着周雅的手,眼神里带着符合年龄的好奇,又比一般孩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稳。比她高小半个头的陆晏,则像只即将出笼的小老虎,被秦悦拽着手腕,身体却迫不及待地朝幼儿园里张望,小脸上写满了对“新地盘”的探索欲。
开学第一天,意料之中的混乱与哭声交响。不少孩子抱着家长的腿哭得撕心裂肺。陆晏对此嗤之以鼻,他甩开秦悦的手,昂首挺胸地走进小(一)班的教室,仿佛不是来上学,而是来巡视领地。苏暖暖则乖巧地跟周雅说了再见,不哭不闹,只是在妈妈转身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依恋,让周雅既放心又心疼。
两位母亲在教室外看着自家孩子的表现,相视一笑。秦悦感慨:“还是暖暖乖,晏晏那臭小子,怕是巴不得我们赶紧走。”
周雅笑道:“男孩子嘛,活泼点好。暖暖太安静了,有晏晏带着,说不定能开朗些。”
她们的美好期望,很快在幼儿园的日常生活中得到了复杂的印证。
陆晏迅速成为了小(一)班的“风云人物”。他精力旺盛,好奇心爆炸,运动能力突出,很快身边就聚集了几个同样皮实的小男孩,俨然成了孩子王。但同时,他也成了老师重点关注的“麻烦分子”——上课坐不住,吃饭挑食,午睡时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户外活动时经常脱离队伍进行“探险”。
而苏暖暖,则是老师眼中的“模范宝宝”。她上课能安静坐好,吃饭不挑食(在合理范围内),午睡按时,活动时遵守规则,还会主动帮老师收拾玩具。她话不多,但笑起来甜甜的,对小朋友也友善,渐渐成了班里女孩小团体的中心。
这样两个看似迥异的孩子,却在幼儿园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绑定模式——陆晏走到哪里,身后常常会跟着一个安静的苏暖暖。
这种绑定,最初源于陆晏单方面的“认定”。开学没多久,一次户外自由活动时,几个调皮的男孩抢了一个小女孩的皮球,小女孩哭了起来。苏暖暖走过去,把自己手里的玩具递给了小女孩,轻声安慰了几句。这一幕被正在攀爬架上“称王”的陆晏看到了。
他哧溜一下滑下来,冲到那几个男孩面前,小眉头竖着,虽然比其中两个男孩矮一点,但气势十足:“不许欺负人!把球还回来!” 男孩们有点怵这个新晋的“小霸王”,嘀嘀咕咕地把球还了。陆晏拿过球,塞回给那个还在抽噎的小女孩,然后转身,一把拉住旁边苏暖暖的手腕:“走,暖暖,我们去玩滑梯!”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苏暖暖本就该是他行动的一部分。
苏暖暖没有挣脱,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顺从地被他拉着走向滑梯。她能“听”到陆晏此刻的心声,混杂着一点“我很厉害”的得意,一点“欺负人不对”的简单是非观,以及一种更强烈的、“暖暖跟我一伙的”的归属感。
从那以后,陆晏似乎单方面将苏暖暖划入了他的“保护\/管辖”范围。发点心时,他会多拿一块,塞给苏暖暖(即使苏暖暖并不一定想要);发现什么有趣的角落或虫子,他会第一时间跑过来,拽着苏暖暖去看;如果有人(尤其是其他小男孩)试图接近苏暖暖和她玩过家家之类的游戏,陆晏会立刻像个小警卫一样出现,用眼神或身体挡在中间,虽然没有恶意驱逐,但那种“她是我的玩伴”的宣示意味很明显。
老师们起初有些担心陆晏过于霸道,但观察后发现,苏暖暖对此并不排斥,两人相处时,陆晏虽然主导,但并不会强迫苏暖暖做她不愿意的事(比如他试图拉苏暖暖去泥坑边看蚯蚓,苏暖暖摇头后退,他也就作罢,自己蹲在那儿看)。而苏暖暖的存在,似乎对陆晏有一种微妙的“镇静”作用。当陆晏因为游戏失利或规则限制而即将发脾气时,苏暖暖只要走过去,安静地站在他旁边,或者递给他一个玩具,常常能让他暴躁的情绪缓和下来。
有一次,陆晏和另一个男孩争抢一辆玩具工程车,互不相让,眼看就要演变成肢体冲突。老师正准备介入,却见苏暖暖慢慢走到两人旁边,拿起地上另一辆被冷落的小汽车,放在工程车旁边,对着陆晏软软地说:“晏晏,车车,一起玩。” 然后,她又拿起一个小玩偶司机,放在了那辆小汽车上。
陆晏愣了一下,看看那辆小汽车,又看看苏暖暖平静的眼神,突然松开了紧抓着工程车的手,一把抓过那辆小汽车和玩偶,嘟囔了一句:“我的车有司机!” 然后就这么被转移了注意力,蹲到一边去摆弄他的“有司机的车”了。危机悄然化解。
类似的事情多了,老师们也就默认了他们这种奇特的组合。甚至私下开玩笑说,苏暖暖是陆晏的“专属镇静剂”和“行为调节器”。
苏暖暖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并乐见其成。她在幼儿园里并不需要特别突出,维持“乖巧懂事”的形象即可。而陆晏对她的这种儿童式的、充满占有欲和依赖的“喜欢”,正是她现阶段任务需要巩固和加深的。她恰到好处地扮演着“被保护者”和“安抚者”的双重角色,既满足陆晏作为“小男子汉”的展示欲和控制欲,又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情绪价值。
当然,她也会适时地展现自己的“独特性”。比如,在手工课上,她做的小花篮总是最精致;在唱歌时,她的音准最好;在听故事时,她复述得最清晰。这些小小的闪光点,不仅让老师更喜欢她,也让陆晏在跟其他小男孩炫耀时,多了一项资本——“我们暖暖做的手工可好看了!” 虽然苏暖暖觉得这种炫耀有点幼稚,但读心术反馈来的那种与有荣焉的得意感,让她明白,这同样是在加深绑定。
幼儿园三年,时光在一次次牵手、分享点心、一起搭积木、共同对付“午睡恶魔”、以及陆晏层出不穷的“探险”和苏暖暖温和的“善后”中流淌而过。
中班时,陆晏的“保护圈”扩大到了如果有人嘲笑苏暖暖说话慢(她有时故意为之以符合年龄)或者裙子上的小花,他会第一个冲上去跟人理论。大班时,他开始会把自己认为最酷的卡片、最甜的糖果特意留给苏暖暖,虽然表达方式依然直接——往往是一把塞进她手里,说一句“给你!”就转头跑开。
苏暖暖的读心术随着成长也在缓慢增强,能捕捉到的情绪和意念碎片更加丰富。她能感觉到陆晏对她的“喜欢”,已经从最初的“一个安静的、顺眼的玩伴”,逐渐变成了“我的暖暖妹妹”,带着一种混合了习惯、占有、保护欲以及一点点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想要亲近的特殊感觉。
毕业前夕,幼儿园举办小小运动会。陆晏在男孩组的跑步比赛中拿了第一,他举着赢来的小奖牌,满头大汗,第一个冲到场边,把奖牌挂在了正和女孩子一起玩沙包的苏暖暖脖子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和骄傲:“暖暖!看!我赢了!”
奖牌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汗味。苏暖暖低头看了看胸前亮闪闪的小牌子,抬起头,对陆晏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暖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晏晏,厉害!”
陆晏看着她笑,自己也傻乐起来,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上小学,我还保护你!我们还一起玩!”
周围是孩子们的喧闹和家长的掌声,夕阳给幼儿园的滑梯涂上一层金色。苏暖暖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炮仗”长成虎头虎脑小男孩的陆晏,心中一片平静的笃定。
幼儿园三年,她不仅成功融入了这个世界,更是在陆晏生命最初的集体生活记忆里,牢牢地、不可替代地扎根在了他身边最特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