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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陈氏兄妹”的加入,南下的队伍并未因可能的“风险”而显得沉闷压抑,反而因为萧倩曦的活泼和莫云亦的插科打诨,增添了几分意料之外的热闹。苏暖暖最初如履薄冰的戒备,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被这热闹悄然融化了些许——只要不触及核心秘密,维持表面的和谐并非难事,何况萧倩曦确实是个没什么心机、只是被宠得有些娇气的公主,而萧靖和……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像个稳重寡言的“表哥”。

行程继续,气候逐渐变得温润。官道两旁不再是北地的开阔苍茫,开始出现连绵的丘陵、蜿蜒的河流,农舍的样式也精巧起来,粉墙黛瓦掩映在绿树丛中。

莫云亦依旧是队伍里最活跃的那个。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沿途每个稍有名气的城镇、古迹、特色吃食,他都要停下来“见识见识”。萧倩曦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常常拉着苏暖暖一起,跟在莫云亦身后,听他天花乱坠地介绍,或是挤在人群中,看杂耍、买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苏暖暖乐得扮演一个好奇又乖巧的妹妹角色,既满足了萧倩曦“带妹妹玩”的兴致,也避免了过多与萧靖和直接接触。

萧靖和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跟在后面,目光沉静地观察着市井百态,偶尔会对某处古迹或风物略加点评,言简意赅,却往往切中肯綮,让原本夸夸其谈的莫云亦也不由得侧目,啧啧称奇:“陈兄好见识!不愧是读书人!” 萧靖和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苏暖暖本就生得玉雪可爱,十二岁的年纪,脸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笑起来眉眼弯弯,唇边有浅浅的梨涡,声音清甜,加上刻意维持的、符合年龄的娇憨与恰到好处的聪慧,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萧倩曦自不必说,很快就把她当成了可以分享秘密(当然不包括真实身份)、倾诉烦恼(主要是抱怨宫中规矩和路途辛苦)的“好妹妹”,连带着对莫云亦都更客气了几分,因为他是“暖暖的哥哥”。

而萧靖和,起初对这个“莫家世交的小妹妹”并无太多关注,只当她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普通富家小姐。但几次接触下来,印象却在悄然改变。

一次在路边的茶寮歇脚,萧倩曦嚷着要吃刚出锅的桂花糖糕,却嫌烫,不肯自己拿。苏暖暖便用干净帕子垫着,小心地拿起一块,鼓起腮帮子轻轻吹了吹,然后才递给她,声音软软地说:“倩曦姐姐,不烫了,给你。” 那专注又体贴的小模样,看得旁边的莫云亦直嚷嚷“暖暖妹妹偏心,怎么不给我吹吹”,惹得众人一阵笑。萧靖和坐在一旁喝茶,目光不经意掠过苏暖暖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和那双亮晶晶的、盛满笑意的眸子,心中微微一动。

还有一次,过一处险要的栈道,马车颠簸得厉害。苏暖暖有些晕车,脸色发白,却强忍着不吭声。细心的丫鬟发现了,正要禀报,却被苏暖暖轻轻摇头制止,怕耽误行程,也怕给旁人添麻烦。这一幕恰好被骑马跟在车旁的萧靖和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让队伍缓行了一段,又吩咐陆青取来一小包随身携带的、宫中御制的清心醒脑的薄荷香丸,让陆青悄悄递给苏暖暖的丫鬟。苏暖暖用了之后,果然舒服许多。后来她特意向“陈宸表哥”道谢,仰着小脸,笑容真诚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谢谢陈表哥,那香丸很管用。” 萧靖和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举手之劳,苏妹妹不必客气。” 但看着她恢复血色、重新变得生动的笑脸,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最让萧靖和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夜宿客栈,偶然听到苏暖暖在院子里和萧倩曦聊天。萧倩曦正抱怨江南潮湿,蚊虫多,想念京中的冰窖和熏香。苏暖暖则软声安慰,还说起小时候在水城,夏天如何用艾草驱蚊,用井水镇瓜果,语调轻快,描述生动,仿佛将江南夏日的琐碎乐趣都摊开在月光下。萧靖和站在廊柱阴影里,没有上前打扰。他听着那清甜的声音,描绘着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充满烟火气的民间生活,心中那根因身份和责任而始终紧绷的弦,似乎有片刻的松弛。这个女孩,就像一汪清浅却温暖的泉水,不炽烈,不张扬,却自有其抚慰人心的力量。

当然,苏暖暖并非一味“傻白甜”。她时刻记得系统的播报,与萧靖和保持着礼貌而适当的距离,绝不多问,绝不多事。对萧倩曦的亲近,也控制在“小姐妹”分享趣事、互相关心的层面,绝不深入触及任何可能敏感的话题。她的乖巧、懂事、知情识趣,反而让萧靖和更加放心,甚至偶尔会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妹妹身边,或许能让倩曦这次“偷溜”出来的旅程,多一些轻松愉快的回忆。

莫云亦则完全没察觉到任何暗流,他只觉得旅途因为多了三位“京城老乡”而更加有趣。他欣赏萧靖和(陈宸)的见识和沉稳(虽然觉得他有时候太闷),也乐得看自己妹妹(在他心里苏暖暖就是半个妹妹)和萧倩曦玩到一起。他依旧大包大揽,安排好一切,吹嘘着自己的生意经和“江湖经验”,偶尔和萧靖和讨论几句时政或经史,居然也能聊得下去。

这一日,队伍终于进入江南地界。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水网密布,舟楫往来,空气里都弥漫着湿润清甜的气息。远处的城镇轮廓在烟雨中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卷。

“到了!终于到了!” 萧倩曦兴奋地掀开车帘,指着远处,“看!那里是不是有很多船?还有塔!”

莫云亦骑在马上,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江南水乡,可不是浪得虚名!暖暖妹妹,看,这就是你老家了!哥哥保管带你吃遍玩遍!”

苏暖暖也趴在车窗边,望着熟悉的(来自原主记忆和系统信息)却又新鲜的景致,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归属感和期待。终于到了。

萧靖和策马靠近苏暖暖的马车,目光掠过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因为兴奋而微红的脸颊,难得主动开口,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些许:“苏妹妹离家多年,近乡情怯否?”

苏暖暖转回头,对他绽开一个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用力摇头:“不怯!是高兴!陈表哥,倩曦姐姐,云亦哥哥,谢谢你们一路照顾。水城真的很美,希望你们也会喜欢。”

她的笑容在江南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格外明亮温暖,像一道穿透薄雾的阳光。萧靖和看着她,心中某个角落似乎也被这笑容照亮了一瞬。他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只是勒马缓行,目光重新投向前方烟雨迷蒙的城镇。

陆青默默跟在后面,将三皇子那一闪而过的柔和眼神尽收眼底,心中微凛,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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