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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氏兄妹”的分别,比预想中来得更自然些。

抵达水城所在的府城后,萧靖和便以“外祖家离此尚有些路程,且家中长辈规矩严,不便再多叨扰”为由,郑重向莫云亦和苏暖暖道谢辞行。萧倩曦虽然有些不舍,拉着苏暖暖的手说了好些“回京一定要来找我玩”、“记得给我写信”之类的话,但显然也明白兄长肩负的正事要紧,并未多做纠缠。

莫云亦拍着胸脯保证:“陈兄,陈小姐,一路保重!回京城务必来我莫家坐坐,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暖暖妹妹,你也别难过,京城离得又不远,想见了随时都能见!”

苏暖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配合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舍,乖巧地应下萧倩曦的约定,又对萧靖和福了福身:“陈表哥一路顺风,倩曦姐姐保重。”

萧靖和深深看了苏暖暖一眼,这个一路走来总是带着温暖笑意、偶尔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体贴的女孩,确实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微微颔首,语气比平日温和:“苏妹妹亦多保重。莫兄,后会有期。”

两拨人就在府城的客栈门前分道扬镳。目送着那辆看似普通却承载着皇室秘密的马车消失在街角,苏暖暖才真正放松下来,对系统道:【总算送走了。希望他们一切顺利,别再扯上关系。】

系统没有回应。

莫云亦倒是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地安排接下来的行程:“暖暖,走!先去你家老宅安顿下来!然后哥哥带你去吃最地道的水城菜!听说这儿的松鼠鳜鱼、碧螺虾仁那是一绝!”

苏家在水城的老宅位于城西幽静处,虽多年未常驻主人,但一直有老仆看守打理,定期修葺,因此并未显出破败。白墙青瓦,庭院深深,推门进去,只见花木扶疏,回廊曲折,假山池塘点缀其间,虽不及京城苏府的轩敞气派,却另有一番江南园林的精致婉约。

看守的老仆苏伯早已得了消息,带着几个粗使仆妇将主院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应物事俱全。见到苏暖暖,苏伯激动得老泪纵横:“小姐……小姐都长这么大了!老奴还记得您小时候,最喜欢在后园那棵桂花树下玩……老爷、夫人可都安好?”

苏暖暖被这真挚的乡情触动,温言安抚了苏伯,又将莫云亦介绍给他。莫云亦难得正经,拱手行礼,口称“苏伯”,言明是受苏家所托护送小姐回乡,并要在此叨扰些时日。

安顿下来后,莫云亦果然践行诺言,带着苏暖暖在城中四处游玩,品尝美食,采购土仪,倒也逍遥快活。苏暖暖也乐得轻松,暂时将任务和那些复杂的思绪抛开,尽情感受这江南水乡的风情。她本就生得讨喜,性子又乖巧(表面上),跟着莫云亦出入酒楼茶肆、绸缎庄首饰铺,很快便引得城中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家侧目——苏家那位早年迁居京城的大小姐,回来了?还带着一位气度不凡、出手阔绰的年轻公子?莫非是……

这一日下午,苏暖暖正坐在后园水榭里,对着满池残荷(时已深秋)发呆,回味着上午吃的鲜肉月饼的滋味。丫鬟来报,说有客来访,自称是小姐幼时玩伴。

苏暖暖心下好奇,来到前厅。只见厅中立着三人,两男一女,皆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衣着光鲜,神色间带着期待、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局促。

那少女先迎上来,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绣折枝梅的襦裙,容貌清秀,眼神灵动,试探着开口:“你……你可是暖暖?苏文远伯伯家的暖暖妹妹?”

苏暖暖脑海中迅速调取系统灌输的、属于原主儿时在水城模糊的记忆碎片,再结合眼前人的眉眼,一个名字浮现出来:“你是……书意姐姐?林书意?”

林书意眼睛一亮,激动地抓住苏暖暖的手:“真的是你!暖暖!我是书意啊!” 她转头对身后两个少年道,“赵铮!你看!真的是暖暖妹妹!还有这位……” 她的目光落到闻讯赶来的莫云亦身上,顿时卡了壳。

另外两个少年,一个身材高壮,浓眉大眼,穿着宝蓝色劲装,正是赵铮。另一个则略显清瘦,穿着石青色儒衫,眉目温润,是另一位儿时玩伴,名叫周子墨,其父是苏州城里有名的书画装裱师傅,与苏文远亦有交情。

赵铮和周子墨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了莫云亦身上。眼前的男子(在他们看来)约莫十七八岁,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穿着一身华贵的云纹锦袍,腰间玉佩琳琅,手持折扇,顾盼间自带一股京城来的、不同于水城少年的风流倜傥与……隐约的压迫感?尤其是他站在苏暖暖身边,神态自然熟稔,甚至还带着点保护者的姿态。

赵铮性子最直,上下打量了莫云亦几眼,眉头就皱了起来,瓮声瓮气地问:“暖暖妹妹,这位是……?” 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戒备和疑惑。说好的苏言哥哥呢?怎么换人了?暖暖妹妹难道……

周子墨也微微蹙眉,目光在苏暖暖和莫云亦之间逡巡,沉默不语。

林书意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看苏暖暖,又看看莫云亦,不知该如何介绍。

一时间,厅中气氛微妙地凝滞了。故友重逢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男子和可能的“误会”冲淡了许多。

苏暖暖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疑虑,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温暖。看来,儿时的情谊并未因时间和距离完全消磨,他们还记得她,也记得苏言哥哥。她正欲开口解释,旁边的莫云亦却“唰”地一声打开了折扇,动作潇洒地摇了摇,打破了沉默。

他脸上挂起那副惯有的、略带玩世不恭却又让人生不起恶意的笑容,上前一步,冲着三人拱了拱手,声音清朗悦耳:“几位就是暖暖妹妹常提起的儿时好友吧?林小姐,赵兄弟,周兄弟,幸会幸会!在下莫云亦,京城人士,家中做些小买卖。这次是受暖暖父母和苏言兄所托,护送暖暖妹妹回水城小住,顺便也来江南见识见识。”

他语速不快,但吐字清晰,短短几句话,既点明了自己“护送者”而非“竞争者”的身份,又抬出了苏言(他知道苏言在暖暖心中的分量),还巧妙地将自己归为“受苏家所托”的自己人范畴,瞬间化解了大部分敌意和猜疑。

果然,听他提到“苏言兄”,赵铮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了大半,眼神中的戒备换成了好奇:“苏言哥哥?言哥他……他怎么样了?还在读书吗?这次怎么没一起回来?”

林书意和周子墨也明显松了口气,看向莫云亦的目光和善了许多。

苏暖暖趁机接过话头,声音软糯,带着重逢的喜悦:“书意姐姐,铮哥哥,子墨哥哥,真的是你们!我好想你们!言哥哥他在京城准备很重要的考试,这次没空回来。这位是莫云亦哥哥,他家和我家是世交,对我可照顾了,一路护送我回来。” 她又转向莫云亦,一一介绍,“云亦哥哥,这是林书意姐姐,她家开书肆的,我小时候常去蹭书看。这是赵铮哥哥,他爹爹是捕头,他可厉害了!这是周子墨哥哥,他画画写字可好了!”

经过这一番介绍,气氛彻底活络起来。莫云亦充分发挥了他的“社牛”本色,很快便与赵铮聊起了骑射功夫(发现赵铮对此极感兴趣),又与周子墨探讨了几句江南画派的特色(居然也能说上几句),对林书意更是礼貌周到,夸赞她“气质清华,必有咏絮之才”,哄得林书意掩口轻笑。

苏暖暖则被三人围在中间,问长问短。问她京城是什么样子,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问她苏言哥哥的学业,问她路上见闻……叽叽喳喳,充满了少年人久别重逢的兴奋与关切。苏暖暖一一笑着回答,挑选着能说的趣事分享,听着他们讲述水城这些年的变化,谁家搬走了,谁家嫁娶了,哪里新开了好吃的铺子……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幼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莫云亦在一旁含笑看着,偶尔插科打诨,调节气氛。他看着苏暖暖在故友面前完全放松、笑容愈发灿烂明媚的样子,心中也替她高兴。这丫头,回到熟悉的地方,见到真正牵挂她的人,果然不一样了。

误会消除,旧情重燃。林书意三人热情地表示要尽地主之谊,带苏暖暖和莫云亦好好逛逛如今的水城。赵铮拍着胸脯说要带莫云亦去最好的马场跑马,周子墨则邀请他们去自家铺子看看新到的名家字画(仿品),林书意更是约好了明日一起去尝她家书肆隔壁新开的糕点铺子。

送走兴高采烈的三人,苏宅恢复了宁静。夕阳的余晖给白墙青瓦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莫云亦摇着扇子,对苏暖暖笑道:“你这几位朋友,倒是有趣。尤其是那个赵铮,是个爽快人。周子墨嘛,心思细些。林小姐也很周到。”

苏暖暖心情很好,眉眼弯弯:“嗯!小时候他们对我可好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记着我。”

“那是自然,我们暖暖妹妹这么招人喜欢。” 莫云亦习惯性地想揉她头发,手伸到一半,想起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小豆丁,又讪讪地收了回来,转而问道,“对了,你哥哥……苏言,他考试就在这几日了吧?不知情况如何。”

提到苏言,苏暖暖眼中立刻染上思念和期盼,她望向北方京城的方向,轻声道:“嗯,应该就是这几日了。希望哥哥一切顺利。”

莫云亦看着她瞬间柔和下来的侧脸和眼中毫不掩饰的依赖,心中莫名动了一下,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苏言那家伙,对暖暖确实是没得说。他哈哈一笑,试图驱散那点微妙的情绪:“放心!言哥儿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说不定等咱们玩得差不多了,他的好消息就传来了,然后他快马加鞭赶来接你,正好!”

苏暖暖被他说得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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