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的骨架在竹影里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截枯朽的老根。凌烬用剑鞘拨开挡路的箭竹,走到骨架旁,脚尖轻轻踢了踢那截黑袍——布料早已失去韧性,一碰就碎成了灰黑色的絮状物,混着地上的黑血,散发出淡淡的腥甜气。
“这引魂牌……”夜琉璃扶着竹秆站起身,走到伴生花旁,看着那株重新舒展的淡紫色花朵。花瓣上的月牙印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一块被晨露浸润的碎玉,“它刚才吸收了引魂牌的邪气,鳞片纹路里的荧光都亮了不少。”
凌烬低头看着掌心的引魂牌,牌面的纹路彻底模糊,只剩下右下角那个月牙形的印记还依稀可辨。他指尖在印记上轻轻摩挲,突然想起狼王额间那撮白毛——也是这样的月牙形状,只是更蓬松些,像落了片雪花。
“呜——”
一声悠长的狼啸突然从竹林外传来,带着熟悉的威慑力。凌烬和夜琉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这是狼王的声音,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焦躁,像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去看看。”凌烬将引魂牌揣进怀里,伸手扶过夜琉璃的胳膊。她的脚踝肿得更厉害了,每走一步都要倒抽口冷气,却还是咬牙点头:“嗯,狼王从不轻易示弱,肯定是出事了。”
两人刚挪到竹林边缘,就见密林里窜出几道黑影,速度快得像贴着地面飞。凌烬定睛一看,竟是三只青面獠牙的蛊狼——它们的皮毛泛着诡异的青黑色,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一团蠕动的黑雾,正是之前被血煞用镇狱纹培育的毒种。
“是血煞堂的‘蚀骨狼’!”夜琉璃的声音发紧,“这种蛊狼是用活人精血喂大的,牙齿和爪子都淬了九狱寒毒,被咬到就会全身溃烂,连清瘴丹都解不了!”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蚀骨狼已经扑了过来,腥臭的风裹挟着黑雾扑面而来。凌烬将夜琉璃往身后一拉,挥起断剑迎上去——“铛”的一声脆响,剑刃砍在狼爪上,竟溅起一串火星。那狼爪硬得像玄铁,断剑上的圣火光芒被震得剧烈摇晃,差点熄灭。
“它们的骨头被镇狱纹改造过,普通攻击没用!”夜琉璃急声提醒,同时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铜哨,放在唇边用力吹响。哨音尖锐刺耳,蚀骨狼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像是被声波刺痛了耳朵。
凌烬趁机翻身跃起,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圣火凝聚在剑尖,狠狠刺向蚀骨狼的眼睛——那里是蛊狼唯一的弱点。蚀骨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雾从眼眶里喷涌而出,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很快化作一滩黑泥。
“还有两只!”夜琉璃的哨音越来越急,脸色却渐渐苍白——这铜哨是紫鳞蛇族的“破邪哨”,动用一次就要耗损不少血脉之力,她刚才本就受了伤,此刻已经快撑不住了。
第二只蚀骨狼绕到侧面,悄无声息地扑向夜琉璃。凌烬回剑去挡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狼爪离她的脖颈越来越近。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斜刺里窜出,带着凌厉的风刃撞在蚀骨狼身上——是狼王!
它额间的月牙白毛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嘴角还沾着血,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狼王死死咬住蚀骨狼的脖颈,獠牙深深嵌进对方的皮肉里,任凭蛊狼如何挣扎都不松口。蚀骨狼的黑雾不断侵蚀着狼王的皮毛,留下一串串焦黑的印记,可它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发出低沉的咆哮,直到将蛊狼的脖子咬断才松口。
最后一只蚀骨狼见状,竟转身想逃。凌烬哪肯放过,圣火全力催动,断剑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刺穿了它的后颈。黑雾散尽后,地上只留下三滩冒着白烟的黑泥,空气中的腥臭味却久久不散。
“你怎么样?”凌烬跑到狼王身边,只见它的前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正顺着狼毛往下滴,“是被蚀骨狼伤的?”
狼王甩了甩脑袋,用鼻尖蹭了蹭凌烬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夜琉璃扶着竹秆走过来,从怀里摸出最后一粒清瘴丹,碾碎了混在清水里,递到狼王嘴边:“先止止毒,这伤得找青风草才能彻底治好。”
狼王乖乖地舔了舔药水,突然抬起头,对着密林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狼啸。很快,几道灰影跑了过来,是三只成年青风狼,其中一只的背上还驮着个昏迷的少年——正是之前被血煞拖着的那个布衣人,后心的短刀已经被拔去,伤口处敷着些绿色的草药,呼吸微弱却平稳。
“他还活着?”凌烬有些意外。
“青风狼族的草药能吊住一口气。”夜琉璃蹲下身,轻轻拨开少年额前的碎发,突然“咦”了一声,“你看他的耳后。”
凌烬凑过去一看,少年的耳后有个极淡的印记,像是用烙铁烫上去的,形状竟和引魂牌上的月牙印记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些,像一轮弯月。
狼王用鼻尖拱了拱少年的手,又看了看凌烬,喉咙里发出含义不明的低吼。凌烬突然想起血煞临死前的话——“地图在夜家那丫头手里”,再联想到少年耳后的印记、引魂牌上的月牙、狼王额间的白毛……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里渐渐成形。
夜琉璃的伴生花不知何时飘到了少年手边,花瓣上的月牙印记与他耳后的印记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同时亮起柔和的白光。少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凌烬凑近了些,隐约听到几个字:“……九域……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