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停在废弃仓库门口时，夜色早把郊外裹得严严实实。铁门推起来 “吱呀” 响，风卷着枯草屑和陈年霉味钻进来，刮在脸上痒得慌，还混着仓库里的灰尘味，呛得人忍不住揉鼻子。里面的货架歪歪扭扭的，最上层堆着半箱沾灰的矿泉水 —— 是上次小李搬来的，瓶身上的标签都泛白了；角落的灯泡接触不良，昏黄的光闪闪烁烁，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斑驳的水泥墙上，像飘着的鬼影，看着渗人。
“我先扒‘临海文创’的底，你们歇会儿喘口气。” 小周没顾上擦汗，把双肩包往地上一扔，掏出笔记本电脑连了墙角捡来的插线板 —— 电线乱得像团麻，他踢开脚边的废纸箱，才腾出块能坐的地方。屏幕亮起来时，映出他满是红血丝的眼，昨晚熬通宵黑商场监控的疲惫还挂在脸上，眼下的青黑都快赶上熊猫了，可手指落在键盘上，依旧快得像飞，“哒哒” 声在空仓库里格外清楚。
林默靠在还算稳的货架上，掏出完整的古镜放在腿上。镜面光滑得能照见人，镇魂纹泛着淡淡的白光，像撒了把碎盐，温温的暖意透过掌心往身上漫，连刚才在商场的紧张劲都散了些。苏晚坐在他旁边，把那条带诡气的红围巾铺在地上仔细瞅，指尖划过硬邦邦的绣纹时还在轻轻发抖 —— 试衣间遇镜像煞的慌，到现在还没彻底消。小李把消防斧往货架上一靠，“哐当” 一声撞得矿泉水瓶 “叮叮” 响，他揉着发疼的虎口，没好气地嘀咕：“下次再见到张叔，非得把话问清楚！一会儿帮咱们找碎片，一会儿又帮柳轻烟藏线索，耍得咱们跟牵线木偶似的，白担惊受怕！”
“查到了！你们快来看！” 小周突然喊出声，声音又惊又急，手指还在屏幕上飞快滑动。众人赶紧凑过去，只见屏幕上 “临海文创” 的工商信息里，法人 “柳静” 的身份证照片放大后，眉尾那颗痣的位置、连眼角的细纹都跟图书馆监控里的柳轻烟一模一样，半点差池都没有。“柳静就是柳轻烟！她用了化名！” 小周的声音都有点发颤，“经营范围写着‘文化用品销售’，实际上就给云顶商场供过两批货 —— 一批是试衣间的全身镜，另一批就是这些红围巾！上个月刚签的合同，刚好赶在商场搞重阳活动之前，时间对得严丝合缝！”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 “注册地址” 那一栏：“更邪门的是，这公司注册在老城区巷弄 3 号 —— 离张叔家走路就两分钟，拐个弯就到！”
仓库里瞬间静下来，只剩键盘余音还在飘，连灯泡闪烁的 “滋滋” 声都听得格外清楚。小李 “噌” 地站起来，消防斧攥得咯吱响，指节都泛白了：“合着他俩早住隔壁串通好了？难怪张叔知道那么多内幕，连古镜是两半的事都清楚！” 他越说越气，斧刃往货架上一磕，半箱矿泉水晃得更厉害，“下次再见到他俩，我一斧劈了这对狗男女，让他们再耍花样！”
“别冲动，先弄清楚再说。” 苏晚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咱们这次也不是白去 —— 拿到了完整的古镜，还摸清了红围巾的秘密，至少没让柳轻烟的阴谋藏下去。” 话刚落，小李突然转头瞪向林默，眼神像针似的扎过来，语气一下子冷了：“林默，我问你 —— 试衣间那镜像煞，苏晚喊‘弱点在手腕’之前，你就抬手扔符往它手腕上打，你怎么知道弱点在哪儿？你是不是跟魔修勾结了，故意装着帮咱们，其实是给柳轻烟传消息？”
空气瞬间凝固，连灯泡都好像忘了闪烁，亮得有些刺眼。小周的手指停在键盘上，苏晚也愣住了，眼神里满是意外。林默攥着古镜的手猛地一紧，镜面差点从腿上滑下去 —— 他是靠老魔提醒，再加上古镜残片显的标记，可老魔的事绝对不能说！刚要开口解释，小李又往前迈了一步，语气更冲了：“还有之前在老宅，魂手缠上我时，你也是一出手就找对法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柳轻烟的陷阱？故意瞒着咱们！”
“小李你别胡说！” 苏晚赶紧拦在林默和小李中间，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截的监控图，“这是小周黑的商场监控，你看 ——” 她把手机递到小李面前，屏幕上虽然模糊，却能看清林默手里的古镜残片泛着白光，正中央有个淡红色的手腕形状标记，跟镜像煞的手腕位置刚好对得上，“他是看到残片显的提示才动手的，不是故意瞒着！”
小李凑过去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脸瞬间红透了，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刚才的怒气全变成了尴尬。他攥着斧柄的手慢慢松开，挠了挠头，连头发上沾的灰都蹭到了脸颊上：“我…… 我刚才没看清，还以为你……”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对不起啊林默，是我太冲动了，没问清楚就瞎猜，你别往心里去。”
林默心里的委屈散了大半，他笑着把古镜放在旁边的白纸上，推到小李面前：“没事，换作是我，说不定也会怀疑。其实也不全是残片提示 —— 爷爷的手札里提过，镜像煞这种阴煞，弱点大多在关节处，尤其是手腕，因为凝聚阴煞时，手腕是灵气最薄弱的地方，刚才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话刚落，古镜突然亮了些，镜面映出仓库的景象，老魔的声音在他脑子里炸响：“蠢货！你把镜子拿出来干什么？想把我暴露了？”
林默身子一僵，赶紧用手捂住古镜，假装咳嗽了两声：“这古镜有灵，刚才就是它帮我显的弱点，你们看，现在还亮着白光呢。” 他偷偷用指腹盖住镜面边缘，调整了下位置，生怕别人看出异常。苏晚盯着他的手，眼神里藏着一丝疑惑 —— 刚才她明明看见林默的手指僵了一下，像被什么惊到了，却没追问，只是拍着小李的肩膀打圆场：“误会解开就好，林默跟咱们一起拼了这么多次，从老宅到医院，再到商场，怎么可能勾结魔修？”
小李点点头，赶紧从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林默，瓶身被他捏得有点变形：“林默你别气，我给你赔不是。下次我肯定先弄清楚情况，不这么毛毛躁躁的了。” 林默接过水，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让他稍微定了定神，心里却忍不住叹气 —— 苏晚刚才的眼神他看在眼里，肯定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了，老魔的秘密，恐怕是藏不了多久了。
小周重新坐回电脑前，手指又开始在键盘上翻飞：“我再查查柳轻烟还有没有其他化名，对了 ——” 他突然停住，屏幕上跳出个 “原料采购记录”，“‘临海文创’上个月还买了批阴土，跟包子铺（子位锚点）、红围巾里的阴土成分一模一样，送货地址是城郊废弃工厂，说不定那就是柳轻烟的下一个锚点！”
“废弃工厂？” 林默一下子精神了，“是不是爷爷手札地图上标注的‘卯位’？” 苏晚赶紧掏出折叠的牛皮纸地图，铺在地上，手指在红圈上戳了戳：“对！你看这里，‘卯位锚点 —— 城郊废弃工厂’，离咱们现在的仓库不到五公里，开车十分钟就能到！明天咱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柳轻烟的老巢！”
小李凑过来盯着地图上的红圈，刚才的愧疚全变成了坚定，他拍了拍消防斧的斧刃：“明天要是柳轻烟的人在那儿，我一斧劈了他们，既能拆锚点，也给林默赔罪！”
仓库里的气氛又热络起来，小周在查工厂的具体布局，苏晚在整理古镜和红围巾的线索，小李还在念叨着明天怎么 “收拾黑西装”。只有林默摸着怀里的古镜，心里犯嘀咕 —— 老魔刚才没再说话，估计还在生气，可就算这次瞒过去了，下次再遇到危险，他总不能一直靠 “古镜有灵” 来解释。角落的灯泡又闪了下，古镜上的镇魂纹白光更亮了些，林默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小心，绝不能让老魔的事暴露，不然大家肯定会像小李刚才那样怀疑他，到时候就真的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