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嚓……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沉重如山的黑色棺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银色力量猛然掀飞,在空中翻滚着砸向远处的石壁,碎成一地齑粉。
开了。
石棺,被强行打开了。
林霄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没有预想中的尸骸,也没有喷涌而出的毒气。
从那洞开的棺口中,涌出的,是一片“无”。
那不是黑暗,也不是光芒,更不是任何一种能量形态。
它就像一块被从现实世界中硬生生挖掉的“区域”,一个纯粹的、扭曲的、充满绝对恶意的概念。
林霄的窥天灵瞳在疯狂示警,可它分析不出任何成分。这东西没有质量,没有温度,没有实体。
它只是一种规则。
一种“死亡”的规则。
“不!”
林霄的理智还在理解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拼尽全力,将体内被压制得如同胶水般滞涩的玄天真气强行榨出,在自己和慕云溪之间,凝聚成一道金色的气墙。
这是他此刻能做到的、最强的防御。
然而,没用。
那片“无”的恶意,完全无视了这道由高纯度能量构成的屏障。
它像一个穿透一切的影子,没有任何碰撞,没有任何声息,直接穿过了金色的气墙,穿过了林霄竭力伸出的手臂。
然后,瞬间缠上了半空中那个银色光芒的源头——慕云溪。
草。
这他妈是降维打击!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
林霄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被那片“无”触碰的瞬间,慕云溪体表璀璨的银光,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画作,在一秒内消融殆尽。
她痛苦的尖叫戛然而止。
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失神的眸子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一片死灰。
她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下来。
“云溪!”
林霄想也不想,强行冲破阵法能量的余波,一个箭步上前,在她落地前将她稳稳地接入怀中。
入手处,一片冰冷。
不是受伤的冰冷,也不是体温的流逝。
而是一种生命力被彻底抽空的、属于死物的冰冷。
林霄低头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慕云溪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灰败,像是失去了所有水分和光泽的败絮。
更恐怖的是,一道道黑色的、如同某种古老文字的符文,开始从她心脏的位置浮现,像蛛网一样,迅速朝着她全身蔓延。
这不是毒,也不是诅咒能量的侵蚀。
林霄的窥天灵瞳看得清清楚楚,慕云溪的生命本源,那团原本应该像太阳一样燃烧的光焰,此刻正在……凭空消失。
不是被吞噬,不是被消耗,就是那么突兀地、不讲道理地、一截一截地凭空不见了。
就好像,她的生命在“规则”层面,已经被判定为“结束”。
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身体在执行这个早已写好的结局。
先有“果”,后有“因”。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逻辑!
“我能治!”
林霄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最本能的念头。
他咆哮一声,将慕云溪平放在地。
金针在手,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穴位,直接将蕴含着自己本源生命力的造化神针,刺入了慕云溪的心口大穴!
“给我回来!”
他双目赤红,不计代价地将自己的生命精元,化作最纯粹的金色洪流,疯狂地灌入慕云溪体内。
这是他的底牌,是连死人都能吊住一口气的逆天手段。
然而,这一次,神话失效了。
金色的生命力洪流,在进入慕云溪体内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比泥牛入海更可怕。
林霄清晰地“看”到,自己灌注进去的生命力,刚一接触到那些蔓延的黑色符文,就被其“同化”,甚至变成了符文蔓延的养料。
他不是在救她。
他是在加速她的死亡!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林霄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神针,看着自己那能逆转生死的双手,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无力。
没用。
他所有的医术,所有的力量,在这诡异的黑色符文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就像一个程序员,试图用代码去修复一个已经删除了硬盘的电脑。
“哈哈……哈哈哈哈!”
不远处,冷岩那肆意而癫狂的笑声响彻整个殿堂。
他欣赏着林霄脸上那由震怒、到不信、再到茫然的表情,就像在欣赏一出最美妙的戏剧。
“没用的,林先生。”
冷岩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林霄苍白的脸。
“你以为,这石棺里封印的,是能被能量中和的普通诅咒吗?太天真了。”
他摊开双手,如同一个站在舞台中央的指挥家,用一种带着怜悯的语调解说道:“这是古埃及第三王朝时期,一位最接近‘神’的法老,在临死前,用自己的神魂和整个王国的气运,设下的‘因果之咒’。”
“这个诅咒没有过程,只有结果。一旦被锁定,‘死亡’这个‘果’,就已经在命运的层面上成立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对抗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你明白吗?你不是在和毒药战斗,你是在和‘过去’战斗!”
冷岩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林霄的心上。
是啊。
对抗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怎么可能赢?
林霄的身体晃了晃,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金针。
他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
慕云溪的呼吸已经微弱到无法感知,皮肤上蔓延的黑色符文,已经爬满了她的脖颈,正向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庞侵蚀而去。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吼!”
另一边,赵莽状若疯虎,正和十几个飞升派的改造战士战成一团。他每一拳都带着风雷之声,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打得骨断筋折。
但他冲不过来。
敌人太多了,而且悍不畏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慕云溪的气息不断衰败,急得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声不甘的怒吼。
但这一切,林霄都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正在飞速逝去的温度。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破碎的电影胶片,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
从第一次见面,她扔出那份协议时的清冷。
到被自己气得脸红时的窘迫。
再到海岛基地里,她挡在自己身前时的决绝。
还有在布拉格,她笨拙地为自己处理伤口时的温柔。
……
她说,她欠自己一条命。
自己说,会护她周全。
现在呢?
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怀里,而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像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林霄缓缓低下头,额头抵着慕云溪冰冷的额头。
他眼中的焦急、愤怒、疯狂,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
一种比这陵墓更深沉、比那石棺更冰冷的,彻底的、无边无际的绝望。
医术?力量?传承?
连心爱的人都救不了,要这些,又有何用?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这个无解的死局面前,他被剥夺了一切,只剩下一个无能为力的、可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