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献丑了。绣坊的阿菊最先搁下笔,风过庭前绿,莺啼叶底春。残红铺作锦,不敢怨东君。
不敢怨东君我笑着点头,将惜春之意写得含蓄。
接着又有几个宫女念了诗,或工整或稚拙,到底脱不出的旧套。
我听着,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诗笺。我早想好了一首,此刻正端端正正写在纸上: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公主这首……阿玉念到最后一句,眼睛突然亮得像星子,绿肥红瘦!这说法奴婢从未听过,可偏生贴切得很!
是啊是啊,小桃攥着诗笺的手都在抖,往常只说花谢春归,公主却道叶子肥了、花瘦了,倒像是……像是亲眼见着春天慢慢变了模样。
我望着我们发亮的眼睛,喉间泛起一丝酸涩。
这些诗在现代不过是教科书上的常识,可在这儿,却能让最普通的宫女眼睛发亮。
我垂眸盯着自己的茶盏,水面上那片海棠瓣被吹得转了个圈,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思。既为能在这深宫里分享美好而欣慰,又为无人能真正懂得这些诗的而失落。
公主在想什么?翠儿轻声问,顺手为我添了盏茶。
我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人群。那个叫林晓的义女,今日怎么没来?
我记得昨儿让翠儿去传了话,说是公主邀您共赏诗词,难道被推了?
回公主,明安公主今日在女红室学绣活。
阿玉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凑过来小声道,奴婢方才路过女红室,瞧着我绣的并蒂莲歪歪扭扭,王嬷嬷正板着脸说教呢。
我抿了抿唇。
林晓……
这个名字在我心里滚了几遍。
自穿越以来,我总觉得这宫里有另一个。不是因为什么征兆,而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我直觉不会只有自己困在这陌生的时空里。
公主再作一首吧!
小桃扯了扯我的衣袖,方才那首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望着亭外飘飞的柳絮,忽然想起现代大学的春天,室友总爱抱着吉他唱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更轻: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纸鸢?
阿菊歪着头,是风筝吧?
对,就是风筝。
我笑了,你们说,若在这御花园里放起纸鸢,会不会飘到云端里去?
宫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有人说要扎个凤凰模样的,有人说要绣上牡丹。
我却望着远处宫墙,那里爬满了青藤,像一道绿色的帘幕。我忽然有些羡慕林晓。至少对方此刻在学女红,能光明正大地接触最真实的宫中人,而自己顶着公主的头衔,连随意走动都要带着一队宫女。
公主,该用晚膳了。翠儿轻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