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裙裾扫过石桌上的诗笺。
我望着那些被宫女们小心收进帕子里的诗稿,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太糟。
或许林晓还没出现,但至少我不再是一个人对着月亮掉眼泪。这些宫女们,虽不懂我的,却真心喜欢我带来的。
明日再办一场诗会吧,我对翠儿说,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地点改在清涟池边,那里的荷花该打骨朵了。
翠儿笑着应下,目光却落在我腰间的青玉坠子上。那坠子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一颗蓄满了故事的琥珀。
我摸着坠子往前走,风掀起我的额发,露出耳后一点淡红的印记。那是现代打耳洞留下的,早被我用脂粉仔细盖住了。
今日虽没见到林晓,可我知道,总会见到的。
就像春天总会来,就像我相信,这深宫里,一定有另一个和我一样,望着月亮想念21世纪的人。
银月漫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竹影。
鲁元公主寝宫里,鎏金香炉飘着沉水香,案头的诗稿被夜风吹得翻了一页,墨迹未干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淡青。
我倚在锦被里,指尖摩挲着颈间的羊脂玉佩,凉意透过薄纱寝衣渗进皮肤。
“公主,茶要凉了。”
门帘被掀起一道缝隙,暖黄的烛火晃了晃,翠儿捧着青瓷茶盏进来,发髻上的银簪子轻轻碰响门框。
我垂眸一笑,指尖仍抚着玉佩:“放着吧。”
翠儿将茶盏放在案上,青瓷与檀木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我蹲下来给我理了理被角,忽然抬头:“公主又在看玉佩?这物件您总不离身,是宫外送来的?”
我望着窗外的月亮,喉间发紧。
那月亮又圆又亮,像块磨得透亮的玉璧,和现代城市里被雾霾染黄的月亮截然不同。
“翠儿,你说这玉佩……像不像我家乡的月亮?”
“家乡?公主的家乡不就是长安吗?”
翠儿歪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我自小在宫里当差,没出过宫墙,对“家乡”二字的理解,不过是乳母讲的沛县老房子、院角的枣树。
我轻轻摇头,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
“我家乡的月亮不是这样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那里的天是灰蓝色的,月亮有时候像玉盘,有时候像柳叶,楼下的夜市飘着烤串香,公交站的灯牌会亮到凌晨……”
我顿了顿,喉咙发涩,“这里的月亮太孤单了,连星星都那么远。”
翠儿拧着眉头给我掖被角:“公主莫要瞎想,您在宫里多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还有奴婢天天陪着您。前日御膳房新做的糖蒸酥酪,您不是说比现代的……比从前吃过的都甜吗?”
我低头笑了笑。
我总忍不住说“现代”,翠儿起初听不懂,后来便跟着记成“从前”。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拉住翠儿的手,那双手生着薄茧,是日日给我梳头、递茶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