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信使,滚鞍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主公!洛阳八百里加急!”
信使高高举起一个蜡封的竹筒。
典韦上前一步,接过竹筒,三两下捏碎蜡封,将里面的信件呈给刘策。
刘策展开信纸,那是赵云的笔迹,苍劲有力。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整个营帐的空气瞬间凝固。
“长安已破,董卓伏诛!然天子被劫,曹操、袁绍反目成仇,天下大乱!”
短短数言,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在众人脑海中炸开。
信纸上的文字,在刘策的眼前幻化成了一幅千里之外,血与火交织的画卷。
……
长安城外,旌旗蔽日,杀声震天。
袁绍集结了冀州、青州等地数十万大军,将孤城长安围得水泄不通。他身披金甲,立于高高的将台之上,眺望着远处在箭雨和投石下摇摇欲坠的城墙,意气风发。
没了吕布的并州狼骑,董卓的西凉军团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节节败退。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袁绍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自己亲手扶起瑟瑟发抖的小皇帝,接受百官朝拜,成为匡扶汉室第一功臣的场景。届时,他袁本初的名望,将彻底压过那个远在北疆的竖子刘策!
然而,在联军大营的另一个角落,兵力远逊于袁绍的曹操,却带着荀彧,同样在观察着战局。
“文若,你看。”曹操指着那面代表袁绍的帅旗,“本初公,真是志得意满啊。”
荀彧推了推头顶的纶巾,平静地回应。
“果实即将成熟。我等若是硬抢,只会被撕得粉碎。”
曹操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所以,我们该另寻他人来抢果子。”
一条釜底抽薪的毒计,就此定下。
数日后,并州。
一封盖着董卓私印的“求和信”与一封来自曹操的密信,被同时送到了吕布的面前。
董卓的信言辞恳切,痛陈利害,希望他能不计前嫌,回师勤王。
而曹操的信,却只有一句诛心之言。
“将军神勇,天下无双,岂能甘为董家鹰犬,为天下人耻笑?”
董家鹰犬!
这四个字,仿佛一道天雷,瞬间劈中了吕布。他想起在潼关城下,自己被如此嘲讽的模样,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怒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啊啊!”
吕布状若疯魔,一戟将面前的案几砸得粉碎。
他猩红着双眼,咆哮着下令。
“全军集结!奔袭长安!我要亲手宰了董卓老贼!”
西凉军与袁绍大军鏖战正酣,谁也没有料到,一支最精锐的骑兵,正从背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插长安。
当满身血污的吕布率领并州狼骑出现在长安城下时,正在宫中焦头烂额的董卓,闻讯大喜过望!
“奉先!我儿奉先回来了!天不亡我!”
他激动得老泪纵横,竟不顾李儒等人的劝阻,下令大开宫门,要亲自出迎自己最勇猛的义子。
宫门缓缓打开,董卓肥胖的身躯冲在最前,张开双臂。
“奉先吾儿,你可算……”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迎接他的,不是义子久别重逢的拥抱,而是一杆裹挟着雷霆之怒的方天画戟。
“义父。”
吕布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噗嗤!”
锋利的戟尖,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董卓肥硕的肚腹,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
董卓圆睁着双眼,低头看着透体而出的兵器,直到死,他脸上都挂着那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吕布一脚踹开董卓的尸体,大步流星地冲入皇宫,在百官惊恐的尖叫声中,一把将年幼的汉献帝拎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袁绍的大军,终于攻破了长安的城门,潮水般涌入城中。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顽固的残敌和复杂的巷战。袁绍的大军被拖在了外城。
一直按兵不动的曹操,笑了。
他亲率早已整备好的数千轻骑,绕开喊杀震天的主战场,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直插此刻防卫最为空虚的皇宫。
当曹操赶到时,吕布正满脸不耐地应付着那些跪地哭嚎的汉臣。
“吕将军神威盖世,为国除贼,真乃我大汉第一勇士也!”
曹操一上来,便送上了最华丽的吹捧。
吕布果然受用,满脸的暴戾都消散不少。
曹操话锋一转,指着吕布手中的天子,满脸“忧虑”地继续劝说。
“将军,天子乃万金之躯,如今长安战火纷飞,留在此地实在太过危险。依我之见,不如由我,暂且‘护送’陛下至安稳的陈留暂避。”
“作为交换,操,必将上表朝廷,册封将军为‘无敌大将军’,假节钺,仪比三司!另奉上黄金万两,犒赏将军麾下将士!”
无敌大将军!
假节钺!
仪比三司!
一连串虚名砸下来,彻底冲昏了吕布本就不甚清醒的头脑。他要的就是天下第一的威名和实打实的好处,至于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皇帝,谁爱要谁要。
“好!”吕布将小皇帝往曹操怀里一塞,不耐烦地摆手,“人你带走,把钱和官位给我就行!”
当袁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清扫完城中抵抗,浑身浴血、兴冲冲地赶到皇宫时。
“天子呢?”袁绍抓住一个瑟瑟发抖的太监。
“回……回本初公……被……被曹将军……护送走了……”
轰!
袁绍脑中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火山爆发般的怒火。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牺牲,都成了为他人作嫁的衣裳!
“曹阿瞒!我与你势不两立!”
凄厉的咆哮,在残破的宫殿中久久回荡。
……
画面拉回北疆大营。
孙策和典韦听完信使的补充,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郭嘉捡起地上的烟斗,重新塞满烟丝,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都带着一丝凝重。
“好一个曹操,好一个瞒天过海,好一个釜底抽薪!此人,当为世之枭雄!”
他看向刘策,却发现自己的主公,脸上没有丝毫的震惊或愤怒。
刘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信纸叠好,然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笑容里,有对历史必然性的了然,有对棋子们各自就位的欣赏,更有对接下来大戏开场的期待。
他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伸手拂过中原那片广袤的土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剧本,总算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