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卡轰鸣着,沿着318国道不断爬升。
城市的喧嚣早已被甩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愈发稀薄的空气和变幻莫测的天气。
一会儿晴空万里,紫外线灼得皮肤发烫;
一会儿又可能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得车顶噼啪作响。
林歌却适应得极好。
他没有出现预想中严重的高原反应,只是偶尔有些气短。
大部分时间,他要么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雪山、牦牛群和经幡,要么就窝在后面的卧铺上,戴着耳机,在车辆的颠簸中昏昏欲睡。
这种无需思考、只需感受的状态,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摆烂”精髓。
彭哥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也是个妙人。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林歌讲这条路上的奇闻异事:
哪个垭口的风最大,哪个路段最爱塌方,哪家路边店的川菜最地道,哪个湖的星空最美。林歌很少插话,只是静静地听,这种倾听让彭哥谈兴更浓。
“老弟,我看你跟传闻里不一样啊。”
彭哥趁着停车的间隙,点了根烟,
“网上都说你是个事儿精,走哪哪出事。我看你挺安静的,像个出来修行的小和尚。”
林歌笑了笑:
“彭哥,那都是意外。我的理想就是当个安静的废物。”
“哈哈哈!”
彭哥大笑,
“你这理想,高级!”
几天后,他们进入了川西深处。
彭哥提议:
“前面快到色达了,那地方,值得一看。五明佛学院,满山遍野的红房子,壮观得很!咱们去加点热水,顺便你也去感受一下?”
林歌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
当卡车沿着盘山路驶近色达,那片依山而建、密密麻麻、如同红色蜂巢般的木屋群出现在眼前时,林歌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那是一种超乎想象的、秩序井然的壮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桑烟味和一种宁静肃穆的气息。
他们把车停在停车场,步行上山。
身边是穿着绛红色僧袍的喇嘛和觉姆(女僧人),他们步履匆匆,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林歌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冲锋衣,背着破旧的登山包,因为连日赶路而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头发也乱糟糟的。
在这片红色的海洋里,他这身打扮和略显疲惫的状态,竟意外地融入其中,甚至比那些穿着鲜艳冲锋衣、举着相机四处拍照的游客,看起来更像个本地人。
在一处开阔的观景台,林歌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地看着脚下连绵的红房子和远处巍峨的雪山。
高原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他身上,他微微眯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游客的兴奋,也无朝圣者的虔诚,只有一种近乎放空的平静。
这种状态,在旁人看来,却成了一种深沉的苦修模样。
一位年长的喇嘛经过他身边,停下脚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温和地问道:
“这位师弟,从何处来?在此静坐,是有所悟吗?”
林歌回过神来,连忙摆手:
“老师父,我不是僧人,我就是个路过的游客,坐这儿歇会儿。”
老喇嘛看了看他朴素甚至有些破旧的衣着,以及那双因为长途跋涉而沾满泥土的鞋子,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硕大的、看起来装着他全部家当的登山包,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他以为林歌是在谦虚,或者是一种修行方式——“游客”或许只是他入世修行的身份。
“众生皆是佛,何处不修行。”
老喇嘛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师弟心性澄净,颇有慧根。在此圣洁之地,静坐即是修行,观景亦是参禅。很好,很好。”
说完,不等林歌再解释,老喇嘛便步履从容地离开了,留下林歌在原地一脸茫然。
“彭哥,我看起来很像苦行僧吗?”
林歌忍不住问在一旁憋笑憋得辛苦的彭哥。
彭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像!太像了!尤其是你刚才那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简直绝了!老弟,我看你以后不当明星了,来这儿出家也挺有前途!”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林歌抛诸脑后。
他们在佛学院停留了小半天,加了热水,吃了顿简单的素斋,便继续上路。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有游客拍下了林歌坐在观景台角落,与老喇嘛交谈的照片。
虽然像素不高,林歌的装扮也掩盖了大部分明星特征,但那独特的侧脸轮廓和气质,还是被眼尖的粉丝认了出来。
照片被发到网上,配文:
“在色达佛学院偶遇一个好像林歌的人,看起来好像在静修,还有个老喇嘛跟他论道!是我眼花了吗?”
话题 #林歌 色达出家# 开始悄然酝酿。
当卡车再次驶上漫漫征途,林歌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红色山城,心中一片宁静。
但他隐约有种预感,这次短暂的停留,恐怕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
他那无处不在的“热搜体质”,似乎连这片佛国净土也无法完全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