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场，林歌立刻被工作人员引到座位。
他的位置在第三排正中，视野很好，正对舞台。
旁边坐着的是陈坤，见他来了，微笑着点头致意。
“林歌，好久不见。”
陈坤主动打招呼。
“坤哥好。”
林歌礼貌回应。
其实他们只在一次活动上见过，话都没说几句。
“紧张吗？”
陈坤问。
“有点。”
林歌实话实说，
“主要是坐太久，怕屁股疼。”
陈坤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你还是这么有意思。”
两人闲聊了几句，其他提名者也陆续入场。
张国立、黄渤、易烊千玺都来了，互相寒暄，气氛融洽。
林歌坐在中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大佬聚会的小学生。
但他不在乎。
他更在意的是，什么时候能换上拖鞋。
红毯环节终于结束，内场灯光暗下来，颁奖礼正式开始。
主持人上台，开场白，表演节目，颁发技术类奖项……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
林歌坐在座位上，努力保持清醒。
但温暖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加上刚吃饱饭，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他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旁边的陈坤看见了，小声问：
“怎么了？”
“困。”
林歌老实说。
陈坤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
“给，提神。”
林歌接过，塞了一颗进嘴里。
清凉的薄荷味在口腔炸开，确实精神了一些。
“谢谢坤哥。”
“不客气。”
陈坤说，
“我第一次提名的时候，比你紧张多了，一晚上没睡。”
“那后来得奖了吗？”
“没有。”
陈坤笑了笑，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你参与了，你被看见了。”
林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舞台上，颁奖进行到最佳女配角。
获奖者上台，泣不成声，感谢名单念了三分钟还没完。
林歌看着，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得奖了，该说什么？
慕容雪让他准备获奖感言，他拒绝了。
他说，如果真得奖了，就临场发挥。
但现在想想，临场发挥可能会出问题。
比如，万一脑子一抽，说“感谢cctV感谢mtV”怎么办？
或者更糟，万一说“这奖杯能换钱吗”？
林歌打了个寒颤。
不行，还是得稍微准备一下。
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打字。
但刚打了两行，就放弃了。
算了，随缘吧。
颁奖礼进行到一半，中间有个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观众可以上厕所，艺人可以补妆，工作人员可以调整设备。
林歌抓住这个机会，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那双拖鞋，迅速换上。
真皮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声。
旁边的陈坤看见了，眼睛都直了：
“你、你这是……”
“王主席送的。”
林歌解释，
“他说让我自在点。”
陈坤看了看林歌脚上的拖鞋，又看了看自己锃亮的皮鞋，突然有点羡慕：
“我能也换吗？”
“你有拖鞋吗？”
“……没有。”
“那不行。”
陈坤叹了口气：“下次我也要准备一双。”
休息时间结束，灯光重新暗下来。
林歌穿着拖鞋，翘着二郎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这下，困意少多了。
最佳男主角是倒数第三个奖项，前面还有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
林歌算了下时间，至少还要等一个小时。
他拿出手机，想给慕容雪发消息，但发现场内信号被屏蔽了。
只好作罢。
舞台上，最佳导演颁完了，获奖者是张艺谋。
老爷子精神矍铄，上台说了十分钟的电影理想，台下掌声不断。
林歌听着，突然想起自己拍那部电影时的情景。
导演是个新人，没什么经验，但很有想法。
拍摄期间，林歌经常在片场睡觉，导演也不生气，反而说“这种松弛的状态正是角色需要的”。
现在想来，那导演也是个妙人。
最佳导演颁完，接下来是最佳影片。
提名名单里有《流浪地球2.5之喜剧特别版》，但最终获奖的是一部文艺片。
林歌并不意外。
商业片拿最佳影片的概率本来就不高。
终于，到了最佳男主角。
主持人上台，语气变得庄重：
“接下来，我们要颁发的是今晚最重要的奖项之一——最佳男主角。”
大屏幕开始播放提名者的电影片段。
陈坤在《长津湖》里的坚毅眼神，张国立在《悬崖之上》里的隐忍，黄渤在《夺冠》里的激情，易烊千玺在《少年的你》里的挣扎……
最后，是林歌。
片段选的是他在《流浪地球2.5》里的一个镜头：
主角坐在废墟上，看着远方的地球发动机，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希望。
镜头只有十秒，但台下响起了掌声。
林歌自己看着，都觉得有点陌生。
那真的是他吗？
那个眼神，那个状态……
“现在，有请颁奖嘉宾——上届最佳女主角，周迅！”
周迅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礼服走上台，手里拿着信封。
她微笑着看向台下：
“大家好，又见面了。”
台下掌声雷动。
周迅打开信封，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这个结果，可能有点出乎意料。”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林歌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
拖鞋里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
“获得第38届金凤奖最佳男主角的是——”
周迅顿了顿，看向台下。
林歌屏住呼吸。
“林歌，《流浪地球2.5之喜剧特别版》！”
掌声如雷。
灯光瞬间打在林歌身上。
他愣住了，真的愣住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旁边的陈坤推了他一下：
“快去啊！”
林歌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
但他忘了自己穿着拖鞋，起身时差点被绊倒。
幸好陈坤扶了他一把。
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
林歌定了定神，走上台。
拖鞋踩在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周迅把奖杯递给他，微笑着说：
“恭喜。”
林歌接过奖杯，沉甸甸的。
金色的凤凰造型，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走到话筒前，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他。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准备好的话忘了，临场发挥也想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
三秒钟的沉默，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林歌举起奖杯，对着话筒，说出了那句他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话：
“谢谢，我想回家睡觉。”
全场寂静。
然后，爆发出更大的掌声和笑声。
周迅在台上笑得直不起腰。
台下，陈坤摇头苦笑，张国立竖起大拇指，黄渤拍着大腿，易烊千玺也忍不住笑了。
直播弹幕瞬间爆炸：
“哈哈哈哈不愧是他！”
“这获奖感言我能笑一年！”
“林歌：我困了，你们随意。”
“史上最短获奖感言诞生！”
“但为什么我觉得好真实……”
林歌说完，真的转身就要下台。
主持人赶紧拦住他：
“等等等等！林歌，再说两句吧！”
林歌回头，一脸无辜：
“不是说完了吗？”
“至少感谢一下该感谢的人啊！”
林歌想了想，又走回话筒前：
“哦对，要感谢。”
他清了清嗓子：
“感谢导演，感谢剧组，感谢公司，感谢粉丝。”
标准答案，一字不差。
然后他顿了顿，看向镜头——他知道慕容雪一定在看。
“最后，”
他说，
“感谢一个人。她答应我，如果我得奖，就满足我一个要求。”
台下响起起哄声。
林歌笑了，那双总是慵懒的眼睛里，此刻闪着光：
“所以，慕容雪，说话要算话。”
说完，他再次转身，这次真的下台了。
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他走回座位，把奖杯随手放在脚边，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好像真的打算睡觉。
全场再次爆笑。
霍姐在后台，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这个林歌，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但偏偏，这样的他，最真实，最动人。
颁奖礼继续进行，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不在舞台上了。
大家都在看第三排那个穿着拖鞋、抱着奖杯、似乎已经睡着的男人。
以及，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在想什么？
也许在想南极的冰川。
也许在想慕容雪的回答。
也许，只是在想：
“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