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火车上,林歌买了一本财经杂志。
封面标题很惊悚:《慕容集团鲸吞星耀娱乐:一场教科书级的资本手术》。
内文详细分析了收购案的每一个细节,从股价波动到资源整合,从王总退场到慕容雪入主,写得跌宕起伏,堪比商战小说。
林歌翻了几页,打了个哈欠。
“写得跟真的一样。”
他嘟囔。
坐在对面的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听见了,凑过来搭话:
“小伙子,你也看财经?”
林歌点点头:“随便看看。”
“这一期我看了,”
男人推了推眼镜,
“写得不错,但漏了一个关键点。”
“什么?”
“林歌。”
男人压低声音,
“慕容雪能这么顺利吃掉星耀,全靠林歌那张‘免死金牌’。现在圈子里都传,谁得罪林歌,谁就得死。所以啊,星耀那些合作方,宁愿赔违约金也要撤,就是怕沾上晦气。”
林歌:“……晦气?”
“对啊,因果律嘛。”
男人神秘兮兮地说,
“你不懂,金融圈最信这个。之前有个基金经理,做空林歌代言的产品,结果亏得裤衩都不剩。后来一查,他老婆的闺蜜的表弟,曾经在网上骂过林歌钓鱼技术差。”
林歌:“……这也行?”
“宁可信其有嘛。”
男人感慨,
“所以现在,但凡是跟林歌沾边的股票,都涨。跟林歌作对的,都跌。这叫什么?这叫玄学投资法!”
林歌默默合上杂志,决定不再跟这个人聊天。
但男人显然谈兴正浓:
“对了,你知道林歌最近去哪了吗?有传言说他进山修仙去了,还有人说他被外星人接走了……”
“他就在你对面。”
林歌忍不住说。
男人一愣,上下打量他:
渔夫帽,旧t恤,牛仔裤,运动鞋,身边还放着一根可折叠鱼竿。
“你是林歌?”
男人瞪大眼睛。
林歌拉下口罩,露出半张脸:
“如假包换。”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来,又赶紧坐下,压低声音:
“林、林先生!我、我是您的粉丝!我买了您代言的每一款产品!虽然您只代言过三款,但我每款都买了十份!”
林歌:“……谢谢。”
“能、能合个影吗?”
男人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林歌想了想:“行吧。”
合影完,男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林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对现在的股市……有什么看法?”
林歌沉默了三秒,说:
“我建议你,别炒股,去钓鱼。”
男人:“……啊?”
“真的。”
林歌认真地说,
“钓鱼至少能吃到鱼,炒股可能连裤衩都赔光。”
男人愣在原地,直到林歌戴上耳机开始听歌,他才恍惚地坐回去,嘴里喃喃自语:
“钓鱼……钓鱼……”
后来,这个男人真的辞职去钓鱼了。
三年后,他开了家农家乐,生意火爆,还上了旅游杂志。
采访时他说:
“我这辈子最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林歌。林歌告诉我,别炒股,去钓鱼。我听了,现在每天都能吃到鱼。”
当然,这是后话了。
林歌回到城市时,已经是傍晚。
他直接去了慕容集团总部,想给慕容雪一个惊喜——虽然大概率会变成惊吓。
前台小姐看见他,眼睛一亮:
“林先生!您回来啦!慕容总在28楼开会,需要我通知她吗?”
“不用,我上去等她。”
林歌坐电梯上楼,28层整层都是高管会议室。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正在开并购后的第一次战略会。
长桌两边坐满了人,慕容雪坐在主位,正在听一个高管汇报。
门开的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空气安静了几秒。
慕容雪先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收敛,板起脸:
“你怎么来了?”
林歌拎着鱼竿,一脸无辜:
“我来接你下班。”
高管们:“……”
慕容雪揉了揉眉心:“我在开会。”
“哦,那我等你。”
林歌自觉地走到角落的沙发坐下,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汇报的高管看看慕容雪,又看看林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继续。”慕容雪说。
会议继续进行,但气氛明显变了。
高管们时不时偷瞄角落里的林歌,而他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打着消消乐。
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高管们鱼贯而出,经过林歌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霍姐,她冲林歌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
“牛逼。”
门关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慕容雪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歌:
“玩够了吗?”
林歌抬头,咧嘴一笑:“饿了。”
“……走吧,回家吃火锅。”
两人并肩走出大楼,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慕容雪忽然问:
“龙脊山那边怎么样?”
“挺好,挖出不少好东西。”
林歌说,
“李所长说要给我立碑,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我又没死,立什么碑。”
慕容雪笑了:“那是荣誉。”
“荣誉又不能吃。”
林歌耸耸肩,
“对了,陈大叔的炖土鸡特别好吃,下次带你去。”
“好。”
等红灯时,慕容雪看着林歌的侧脸,轻声说:
“星耀的事,谢谢你。”
“谢我干嘛?”
“如果不是你,王总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林歌想了想:
“其实我觉得,王总也挺可怜的。三十年心血,说没就没了。”
“商场就是这样。”
慕容雪语气平静,
“你不吃人,人就吃你。”
“所以我说,你们金融圈真乱。”
林歌摇头,
“还是钓鱼好,鱼不会算计你。”
慕容雪没接话。
绿灯亮了,她牵起林歌的手,穿过马路。
手心温暖,林歌愣了一下,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
“看什么?”
慕容雪目视前方,
“牵自己老公的手,有问题?”
“……没有。”
回到家,火锅已经准备好了。
红汤翻滚,香气四溢。
林歌饿坏了,坐下就开吃。
慕容雪坐在对面,慢慢涮着青菜。
“对了,”
林歌忽然想起什么,
“那个赵明,后来怎么样了?”
“出国了。”
慕容雪说,
“去了加拿大,据说在华人超市打工。”
林歌夹了片毛肚,没说话。
“你觉得我做得太绝?”慕容雪问。
“没有。”
林歌摇头,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选了那条路,就得承担后果。”
他顿了顿,又说:
“我只是觉得,如果当初他没那么恨我,也许现在还在国内当他的经纪人,虽然累,但至少是自己喜欢的工作。”
慕容雪看着他:“你同情他?”
“不同情。”
林歌认真地说,
“但也不恨。他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慕容雪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
“你呀,”
她给林歌夹了块肉,
“有时候觉得你傻,有时候又觉得,你比谁都清醒。”
林歌把肉塞进嘴里,含糊道:
“我本来就清醒。”
吃完火锅,林歌瘫在沙发上揉肚子。
慕容雪收拾碗筷,手机响了,是霍姐。
“慕容总,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王总……自杀了。”
慕容雪动作一顿:“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在家吞安眠药,发现得早,送医院洗胃了,现在脱离危险了。”
霍姐语气复杂,
“他留了遗书,说对不起公司,对不起员工,也对不起……林歌。”
慕容雪看向沙发上的林歌。
他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沾着一点麻酱。
“我知道了。”
慕容雪轻声说,
“你处理一下,别让媒体乱写。”
“明白。”
挂了电话,慕容雪走到沙发边,蹲下来,看着林歌的睡颜。
他睡得毫无防备,像个孩子。
慕容雪伸手,轻轻擦掉他嘴角的麻酱。
林歌动了动,嘟囔了一句梦话:
“鱼……别跑……”
慕容雪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有点湿。
她想起第一次见林歌,是在小学三年级。
他因为不想写作业,把作业本折成纸飞机扔出窗外,结果砸中了校长的秃头。
被罚站时,他还一脸理直气壮:
“作业本太重了,它想飞。”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个男孩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追逐名利,他追逐自由。
别人算计得失,他计算今天能钓几条鱼。
别人在红尘里打滚,他在河边打盹。
可偏偏,他得到了别人求而不得的一切。
“傻子。”
慕容雪轻声说,低头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林歌在睡梦中咂咂嘴,翻了个身。
窗外,夜色渐深。
城市灯火通明,金融圈的厮杀还在继续,热搜榜上的名字换了又换。
但这一切,都跟这个沙发上熟睡的男人无关。
他的世界里,只有火锅的余温,和明天要去哪里钓鱼。
以及,身边这个,愿意陪他一起吃火锅、等他钓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