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悦的手指还在颤抖,指尖残留着水晶球的余温。她呢喃出口的“娘”字尚未散去,整座宫殿却已陷入死寂。光轮仍在旋转,但节奏变得沉重,如同心跳被外力压制。
陈岩没有收回剑。他盯着她苍白的脸,察觉到她体内能量流动紊乱——不是暴动,而是撕裂般的回溯。她的瞳孔时而淡紫、时而炽金,像是两股意识在争夺主导。
水晶球内部星点再次波动,这一次不再是画面碎片,而是完整投影。
星空之下,大地龟裂。金甲将军持轩辕剑立于断崖之巅,身后银甲女神脚踏虚空,创世神剑七晶齐亮。漫天神魔压境,雷火交织成网。两人背靠背而立,剑光冲天而起,斩断三道神链。
画面骤转。密室烛光摇曳,女子怀抱婴儿,将一块锯齿状铁片贴于其眉心。金纹一闪,与轩辕剑柄青玉流苏同形。她低声对黑袍人说:“若双剑共鸣,劫起之时。”
周子悦猛然抽手,踉跄后退。银发根部泛起金光,随即剧烈抽搐,整个人跪倒在地。她双手撑地,指甲在水晶地面划出细痕,喉咙里溢出破碎音节,像是远古语言的残响。
陈岩识海同时炸开。沙漠硝烟与远古战场交错闪现——子弹穿透头盔的瞬间,战友回头大喊,话音未落便被爆炸吞噬;紧接着,金甲碎裂,血从眉骨喷涌而出,一只染血的手伸向倒下的银甲身影。
现实感知模糊了一瞬。
他单膝跪地,将轩辕剑插入水晶地面。剑身震颤,龙吟低鸣。一股无形力量自剑柄传导而下,如锚定波涛。系统提示浮现:【主动承接记忆洪流】【精神负荷提升至临界值】。
他咬牙,左手覆上剑脊,右手伸向周子悦。
“握住我。”
她抬头,眼神涣散,手指微动。一滴血从她额角滑落,坠入水晶地缝,激起一圈微弱金光。
两人手掌交叠,再度按向水晶球。
光轮加速旋转,星点重组。画面清晰展开——
三百年前,最终之战。
金甲将军为护银甲女神,侧身挡下罗刹神一击。轩辕剑断裂,眉骨裂开,鲜血浸透铠甲。银甲女神悲啸,割破心脉,以血祭剑。创世神剑七晶崩裂,释放禁术,将敌阵撕开缺口。
战后,尸骸遍野。两人倒在废墟中央,彼此相望。金甲将军抬起手,抚过她脸庞。她说了一句什么,唇形无声,却被系统捕捉并翻译:【等你再找到我,我就不再是工具】。
画面戛然而止。
周子悦喘息着抬起头,银发恢复原色,但左眼角渗出血丝。她抬手摸向腰间蓝宝石丝带,却发现它不知何时松脱滑落,露出下方一道旧疤——弧度、长度、位置,与陈岩左眉骨那道细疤完全一致。
陈岩低头看向自己眉骨,又望向她。
“不是巧合。”他说,“我们不是今世才相遇。”
周子悦缓缓站起,指尖轻触那道疤痕。记忆如潮水涌入——她曾是创世神王亲手铸造的容器,因拒绝成为统治工具而被抹去记忆投入人间。而他,是唯一一个在前世选择为她逆命而战的人。
“那一战……我们死了。”她声音极轻,“父亲用最后之力封印了我们残魂,设下试炼规则——唯有双剑共鸣、血脉重合者,方可重启封印。”
陈岩沉默片刻,握紧剑柄:“所以这一世,我还是会护你。”
话音落下,宫殿震动加剧。石棺裂缝中渗出更多暗红雾气,部分棺盖微微移位,露出内部空荡。那些曾失败的试炼者,灵魂早已被吸纳入封印结构。
周子悦突然抬手,无意识吟唱起一段古老咒语。音节低沉,带着金属质感。每吐一字,空中光丝柱便跳动一次,星轨图案愈发紊乱。
陈岩察觉不对,迅速上前扣住她手腕。她仍在吟唱,瞳孔转为纯金,气息冰冷。
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入她掌心。
血液交融刹那,系统提示弹出:【血脉共鸣频率提升】【记忆解析误差率下降至5%】。
咒语中断。周子悦浑身一颤,意识回归。
“那道疤,”陈岩低问,“是怎么来的?”
她望着他,眼神清明却沉重:“三百年前,你为我挡下罗刹神一击,眉骨裂开,血染金甲。我也为你割破心脉,以血祭剑……那一战,我们死了。”
陈岩点头:“所以这一世,我还会护你。”
光轮缓缓回落,星轨归于平静。系统最后弹出提示:【记忆残留解析完成】【获得关键信息:双剑合一乃重启封印之始】【警告:外界能量波动逼近】
他拔出轩辕剑,剑身沾血未干。周子悦弯腰拾起蓝宝石丝带,重新系紧,动作缓慢,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抵抗某种内在拉扯。
“他们快到了。”她说,“分殿主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近地脉之门。”
陈岩环视四周。四十九具石棺静默排列,中央高台上的水晶球已不再发光,但内部星点仍缓慢旋转,像是等待下一次唤醒。
他收剑入鞘,青玉流苏轻晃。
“走之前,还有一件事。”
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拼合后的青铜令牌。表面符文微亮,与执事令残片产生共鸣。他将其按在高台边缘一处凹槽内。
咔哒一声,石台底部开启暗格,露出一枚黑色齿轮状物体,表面刻满锁链纹路。
【检测到权限密钥组件】【是否录入系统?】
陈岩未回应,只是将齿轮收入背包。他知道这东西不该留在这里。
周子悦看着他动作,忽然问:“如果重启封印意味着你要面对神级存在,甚至可能再次……死去,你还愿意继续?”
陈岩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不是为了命运而战。”他说,“我是为了选择而战。”
他伸出手。
她迟疑一瞬,将手放入他掌心。
双剑虚影再度浮现,环绕两人缓缓旋转。光轮虽未全亮,却已稳定如初。
系统提示最后一次闪烁:【双剑合璧熟练度加载中:2.3%】
远处,河底潜流通道传来细微震动。水流开始逆向流动,像是某种机制被外部触发。
陈岩拉着周子悦后退两步,背靠高台。
头顶光丝柱群忽然熄灭一根。
第二根。
第三根。
黑暗正从边缘蔓延而来。
他抽出轩辕剑,剑尖指向入口方向。
周子悦抬手,掌心浮现出那块锯齿状金属片。
金属片自动脱离,悬浮半空,与青铜令牌遥遥相对,发出轻微震颤。
陈岩的左眉骨突然传来灼痛,疤痕发烫。
同一时刻,周子悦腰间的旧疤也泛起微光。
两人尚未移动,宫殿入口处的水流已被强行分开,一道身影正从暗河深处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