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余烬在窗台上蜷成灰团,陈岩掌心那道未愈的伤口还泛着金芒。他没看它,只是将手缓缓按上觉醒石。
石头冰冷,表面刻满符文,边缘已有裂痕。他的血渗入纹路,沿着凹槽蔓延,像一条微弱的河。系统界面无声浮现:【武魂觉醒检测中 3…2…1】。
周子悦站在待觉醒区,银发垂落肩头,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蓝宝石。她没说话,但陈岩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波动——血脉仍在共振,只是被压制了。他闭眼,魂核震动,轩辕剑意自脊椎升起,如铁链一节节挣脱束缚,直冲天灵。
剑灵虚影破体而出的瞬间,觉醒石亮起。
不是寻常魂师觉醒时的蓝白光柱,而是暗金色流光,凝而不散。可光芒刚升三尺,四周地面突然浮现出六道黑纹,呈环形锁阵,光流被硬生生压回石面,仿佛有无形之手掐住了它的咽喉。
压制阵法。
陈岩眉头不动,左手仍贴在石上,右手却悄然抚过剑柄。青玉流苏轻颤,与远处周子悦腰间的蓝宝石同步震频,一丝极细的能量线在空中拉出,穿过人群缝隙,无声接通。
封禁松动了一角。
他咬破舌尖,精血喷洒在觉醒石中央。金光骤然暴涨,如龙抬头,轰然撞碎压制阵法。三百丈高的金色光柱直贯云霄,撕开厚重阴云,照得整个广场如同白昼。
尘土从高台边缘簌簌落下。
千道流站在侧殿阴影里,原本负手而立,此刻右手已搭上天使圣剑剑鞘。他目光冷峻,正欲以神位气息镇压这股外来威压,却在光柱达到顶峰时猛然一怔。
悬浮半空的轩辕剑虚影轻轻一颤,剑尖毫无征兆地调转方向,遥遥指向他所在位置。
紧接着,异变陡生。
他手中的天使圣剑发出一声凄厉鸣响,剑鞘崩裂一道细纹,剑身剧烈震颤,竟似要自行出鞘。那声音不似金属摩擦,倒像是某种古老存在的哀嚎,在场所有魂导器同时失灵,监控镜头爆出火花。
千道流瞳孔骤缩。
他抬手按住剑身,魂力注入,强行压制。可那悲鸣仍未停止,反而透过掌心传来一阵刺骨寒意,仿佛此剑并非抗拒外力,而是本能恐惧。
全场死寂。
主教站在石碑旁,脸色惨白。他原想宣布“优秀天赋”,话到嘴边却被仪器打断。觉醒石碑裂缝扩大,金纹自底端急速攀升,直至顶端,浮现出两行古篆:
“轩辕承运,双极归一。”
他喉头滚动,声音干涩:“先天满魂力……二十级。”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像是被迫念出命运判决:“此子武魂,乃上古兵魂之首——轩辕剑!”
人群炸开。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有人惊呼百年难遇,有人低声咒骂妖孽降世,更有武魂殿执事迅速记录数据,传讯魂导终端。无数目光聚焦台上,敬畏、忌惮、贪婪交织成网,罩向那个挺立的身影。
陈岩站在光柱中心,未曾移动一步。金光映在他脸上,左眉骨那道细疤微微发烫。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千道流身上。
对方依旧沉默,但袖中手指已紧紧扣住剑柄,指节发白。
主教退后两步,低声对身旁修士道:“立刻上报教皇。”
“轩辕剑现世,预言之子已临。”
话音未落,周子悦忽然抬手。
她掌心血痕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深,那断剑插圆环的符号清晰可见。蓝宝石丝带无风自动,与轩辕剑共鸣频率再度提升。她望着石碑上的铭文,嘴唇微动,却没有出声。
陈岩察觉到了。
他并未回头,但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外,做出一个止停手势。这是他们在密林逃生时约定的暗号——**不要轻举妄动**。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场仪式不是为了孩子,是为了她。而此刻,她若觉醒,必遭围捕。
必须先稳住局势。
他迈步走下高台,金光随行渐弱,却未完全消散。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留下淡淡灼痕。他走向主教,声音不高,却穿透喧哗:“我的武魂既已确认,是否可登记入册?”
主教一愣,忙点头:“自然,少年英才,当录入武魂殿天才名录,择日送往总部深造。”
“不必。”陈岩站定,“我愿留在本地学院进修,待后续考核再行上报。”
“这……”主教迟疑,“依规,满魂力者须即刻护送至总部,以防意外。”
“意外?”陈岩冷笑,“刚才那一战蚁群、鬼面魔蛛、猎魂队追杀,我都活着走到这里。现在站在这座台上,反倒成了需要‘保护’的对象?”
人群安静下来。
主教额角冒汗,还想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截断。
“准了。”
千道流走了出来。
他缓步登台,天使圣剑已归鞘,但右袖仍有细微裂痕。他看着陈岩,眼神深不见底:“既然你有志于基层历练,武魂殿不妨给你这个机会。”
“但记住——”
他逼近一步,低声道:“每一次出手,每一滴魂力消耗,都会被记录。你逃不过监察。”
陈岩迎视着他,毫不退让:“只要规则允许,我从不逃避。”
两人对峙片刻,千道流忽然笑了下,转身离去。临走前,他 glance 了一眼周子悦,目光在她掌心停留一瞬,随即隐入侧殿。
主教擦了把汗,宣布仪式继续。
下一个孩子被带上台,可气氛已然不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陈岩退回待命区,靠近周子悦。他没说话,只是将左手背对她摊开——伤口仍在渗血,金芒流转不息。
她低头看着那道伤,忽然伸手覆上。
两股血脉再次碰撞,却没有暴走。相反,一股奇异的平静蔓延开来。她抬起头,眼中紫金交替,轻声道:“它认你了。”
陈岩没回答,只将剑柄抵在腰侧,确保随时可出。
主教念完下一个名字,孩子颤抖着走上高台。觉醒石亮起微弱蓝光,众人却心不在焉,目光仍频频扫向中央那道尚未完全熄灭的金痕。
就在此时,陈岩腕部一热。
系统提示弹出:【检测到远程数据包接入,来源未知,加密协议等级:神级】。
他瞳孔微缩。
下一瞬,周子悦掌心血痕猛地发烫,那断剑符号竟脱离皮肤,悬于空中,缓缓旋转。
她抬头望向天空,云层深处,一道极淡的金色轨迹划过天际,如同星辰坠落前的最后一瞥。
陈岩握紧轩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