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膝盖仍抵着焦土,掌心黏腻的血与七彩光雨混合,在剑鞘上凝成一条蜿蜒的纹路。轩辕剑插入地面,剑身微颤,像是在回应某种不可见的牵引。他没有抬头,识海中系统界面闪烁着猩红警告,但他已无暇顾及。那一滴坠地炸开的光珠,竟在土壤中蚀出一个圆形凹坑,边缘光滑如镜。
他强撑起身,左手按住右臂伤口,右手操控系统扫描残留光雨。数据流飞速滚动,最终定格一行结论:【检测到灵魂波动残余,频率匹配目标“周子悦”武魂共鸣阈值97.3%】。
话音未落,最后一滴悬浮的光雨落地。
嗡——
空气轻震,一道虚影自光斑中浮现。银发披散,月白长裙无风自动,手持一柄与创世神剑轮廓一致的光影之刃。正是周子悦的模样,却比现世的她多了一分冷峻神性。她未开口,声音却直接刺入陈岩识海: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太久。”
陈岩瞳孔骤缩,肌肉本能绷紧,轩辕剑自行抬升半寸。可那虚影只是静静望着他,眼神深处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被无形屏障封锁。下一瞬,光影崩解,化作点点金芒,尽数没入轩辕剑脊。剑身铭文泛起一阵涟漪,青玉流苏轻轻晃动,仿佛饮尽了某种久远的记忆。
宁荣荣冲上前扶住摇晃的周子悦,发现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唐三欲追查虚影来源,却被赵无极抬手拦下。
“别动。”赵无极低声道,“这雨还没散干净。”
他弯腰拾起那块魂导器残骸,指腹摩挲裂痕中的暗金印记。眉头越皱越紧,忽然抬头盯住陈岩:“这东西,是比比东早年在禁林试验‘跨界锚点’时用过的标记。三十年前就该销毁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岩沉默,只觉轩辕剑在掌中微微发烫。
赵无极目光未移:“但真正让我在意的,是你刚才那一剑。”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剑意直透虚空,不滞于形,不困于势……和当年死在禁林深处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陈岩猛然抬头:“谁?”
赵无极嘴唇动了动,终是未说,只缓缓吐出一句古语:“剑出无悔,魂归轩辕。若他还活着,这大陆早已不同。”
话音落下刹那,轩辕剑嗡鸣再起,剑柄青玉流苏泛起一层金光,如同回应某种宿命契约。赵无极瞳孔一缩,后退半步,手中巨斧无意识握紧。
“你……到底是谁?”他盯着陈岩,语气不再像师长,倒似面对某个不该存在的故人。
陈岩未答。他低头看向剑身,那一抹金芒尚未消散,隐约映出残骸表面的纹路——与先前焦黑金属片完全吻合。而就在他凝视之际,系统界面突然剧烈跳动,红光频闪,强制弹出虚拟空间入口。
意识被猛地拉入。
【警告:检测到非法信息接入】
【来源加密,无法追溯】
【是否查看?】
下方只有一个选项:“是”。
他选择确认。
界面切换,一条独立消息浮现在中央,没有任何发送记录支撑,却标注着实时时间戳。发信者标识清晰写着两个字:**周子悦**。
内容仅一句:
“今晚后山见。别告诉任何人。”
陈岩心头一震。外界并无通讯手段能穿透系统防火墙,更不可能绕过权限直接切入私人界面。可这条消息不仅存在,还带着她独有的魂力波动特征。
他退出系统,意识回归现实。
广场上光雨已尽,残烟袅袅。宁荣荣正搀扶周子悦离开,身影渐行渐远。他望向宿舍楼方向,三楼某扇窗前,她静静伫立,月白色长裙映着天边最后一线残光,银发如瀑垂落。她一手扶窗框,另一只手缓缓抚过心口,指尖微颤,似在压制体内躁动的力量。
两人隔空对视。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随即抬手熄灯。房间陷入黑暗。
陈岩站在原地,轩辕剑依旧插在焦土之中,剑身温润,却隐隐传来脉动般的震感,仿佛有某种沉睡之物正在苏醒。他想起那句“你终于来了”,又想起赵无极口中“魂归轩辕”的遗言,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滞涩。
这不是巧合。
他的穿越、系统的觉醒、与周子悦的相遇、轩辕剑对创世之力的共鸣——一切线索都在指向一个被掩埋的真相。而那个真相,或许早在三十年前,就已埋在这片土地之下。
赵无极不知何时已走到钟楼台阶前,手中握着那块残骸,仰头望着破损的顶层窗棂。风吹动他的教师袍,猎猎作响。
“若轩辕传人真的归来……”他低声自语,“这场劫,怕是躲不过了。”
他转身,身影融入夜色,脚步沉重,仿佛背负着一段不愿提起的过往。
陈岩终于拔起轩辕剑,剑尖划过地面,带起一串火星。他将剑收回鞘中,动作缓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右臂伤口仍在渗血,但他已感觉不到痛。脑海中反复回放那条消息,每一个字都像刻进骨髓。
今晚后山。
他知道那里有禁制,有地宫,有赵无极不愿明说的秘密。他也知道,一旦踏入,便再无回头之路。
他迈步向前,脚步落在焦土之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远处宿舍楼一片寂静,唯有那扇熄灭的窗,像一只闭上的眼。
风掠过耳际,带来一丝凉意。
他停下,右手缓缓抚上剑柄,触感冰凉。可就在这一瞬,剑鞘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剑脊深处苏醒,正试图与外界呼应。
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