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手掌悬停在剑形魂骨上方,指尖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牵引力。那螺旋纹路仿佛活了一般,在青灰色表面缓缓流转,与轩辕剑柄的刻痕遥相呼应。他没有回头,但能察觉到身后几道目光的重量——弗兰德沉默伫立,唐三魂力微凝,戴沐白右臂符文仍在跳动,而周子悦的气息,比刚才更乱。
“你真的要现在融合?”弗兰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这块魂骨不只是力量,它封存的是代价。”
陈岩没回答。他的视线落在星图中央那颗变红的晶石上,北方坐标依旧闪烁。十年,封印加速崩塌,敌人不会等他准备好。
他五指收拢。
魂骨离光柱升起的刹那,整座密室骤然一震。黑曜石地面裂开细纹,穹顶晶石齐齐颤动。系统警报直接炸响:【灵魂撕裂风险98%,建议立即终止】。
可他已经无法回头。
魂骨触碰到掌心的瞬间,如同烙铁嵌入血肉。陈岩闷哼一声,膝盖微屈,额头冷汗滚落。剧痛从手臂蔓延至脊椎,仿佛有无数根钢针顺着经络刺入脑海。轩辕剑自动出鞘半寸,剑身嗡鸣不止。
“陈岩!”唐三一步上前,蓝银皇刚欲缠绕其身,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
戴沐白咬牙撑住墙壁,右臂裂纹加深:“他在强行承受……这根本不是融合,是献祭!”
话音未落,陈岩双目猛然睁大,瞳孔中金芒爆闪,随即转为一片混沌灰白。
画面炸开。
天穹碎裂,大地燃烧。他看见自己身穿残破神铠,手持轩辕剑,站在一道巨大裂缝前。风沙卷着灰烬呼啸而过,远处星辰一颗接一颗熄灭。而在他对面,银发女子悬浮半空,创世神剑断裂,胸口渗出金色血液。
“住手!”他听见自己嘶吼。
可下一瞬,身体已不受控制。轩辕剑横斩而出,划破空间,直刺女子心口。剑刃穿透的那一瞬,她没有躲,只是抬手抚上他的脸,嘴角扬起一丝极轻的笑。
“记住我……别回头。”
鲜血顺着剑槽流淌,滴落在焦土上,化作一道封印符文。整个世界开始坍塌,记忆洪流如潮水般倒灌,陈岩意识几乎被撕成碎片。他想喊,却发不出声;想挣扎,四肢却僵硬如铁。
“不……这不是我……”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单膝跪地,手指深深抠进地面。
就在此时,一道纤细身影猛地冲出。
周子悦挣脱了唐三的束缚,踉跄扑向陈岩,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她的体温极烫,发梢泛起微弱金光,心口处的创世神剑虚影缓缓浮现。
“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她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
刹那间,创世神剑从她体内飞出,在空中与轩辕剑交汇。两柄神兵剧烈震颤,剑尖相对,七彩光芒自交点爆发,如涟漪般扩散开来。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某种古老而温和的律动,将陈岩身上翻涌的黑暗气息一点点中和。
反噬的痛楚开始减退。
记忆画面仍在闪现,但不再侵蚀意识。他看见那一剑落下时,自己的眼角有血泪滑落;看见女子倒下前,手中捏碎了一枚玉符;看见裂缝深处,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够了。”他咬牙低语,猛地抽回魂力。
魂骨已完全融入体内,静静蛰伏于魂核深处。轩辕剑归鞘,剑柄余温未散。他低头,怀中的周子悦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眼皮轻颤,似在梦中承受某种重压。
唐三迅速靠近,探手搭脉,眉头紧锁:“她强行共鸣,精神受损严重。”
戴沐白扶墙喘息,望着两人被光晕笼罩的身影,喃喃道:“这就是……宿命的力量?”
弗兰德站在星图后方,手中权杖微微发颤。他没有再劝阻,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看着那两柄神剑缓缓分离,各自归位。片刻后,他轻轻点头,仿佛认可了某种不可逆的选择。
陈岩缓缓站直身体,右手仍揽着周子悦。他能感觉到魂骨带来的变化——魂力更加凝实,感知范围扩张数倍,甚至连时间流速都似乎变得缓慢。但更深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负重感,像是把一段被遗忘的罪责重新背了起来。
“为什么……要替我承受?”他声音沙哑。
周子悦勉强睁开眼,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因为那一剑,本该是我们一起挥下的。”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轩辕剑柄,旋即闭上双眼,彻底昏厥过去。
唐三伸手接过她,动作轻柔却果断。蓝银皇悄然延伸,在她背后形成一层薄茧,隔绝外界干扰。戴沐白靠在墙边,右臂符文仍未消退,隐隐作痛,但他没再提离开的事。
弗兰德缓步上前,目光扫过陈岩的脸:“你现在感觉如何?”
“清醒。”陈岩答,“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知道,那段记忆不是幻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结局,是他亲手铸下的悲剧。而周子悦,早在那时就选择了与他同赴深渊。
“第七块碎片还没找到。”他说,“但至少,我已经能握住这把剑了。”
弗兰德沉默片刻,忽然指向穹顶:“那颗红晶石,亮度增强了。”
众人抬头。原本只是微闪的红色晶石,此刻已稳定发光,像一颗悬于头顶的血珠。它的位置对应北方某处,正下方的地面上,黑曜石裂纹正以极慢的速度向外延伸。
唐三皱眉:“能量在传导,不是单纯的预警。”
戴沐白撑着墙站直:“有人在激活坐标。”
陈岩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他能感觉到体内魂骨轻微震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而轩辕剑,也在渴求着归位。
“我们不能出去。”唐三低声提醒,“武魂殿的眼线可能已经渗透学院外围。”
“那就在这里等。”陈岩站在星图边缘,目光锁定那道不断延伸的裂纹,“他们想找我们,迟早会露出痕迹。”
话音刚落,周子悦睫毛轻颤,一滴泪水无声滑落,砸在唐三衣袖上,晕开一点深色痕迹。
陈岩转头看她,眼神微动。
密室陷入寂静,唯有两柄神剑残留的光痕在空气中缓缓流转,如同命运的丝线,刚刚开始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