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在跳动,59分43秒。
陈岩左手按在门框上,血顺着指尖滑落,在金属地板留下一道暗红痕迹。他没有看伤口,目光死死盯着控制台中央的插槽。唐三已经将魂导器碎片插入其中,蓝银草缠绕着线路向内部延伸,可屏幕上的文字没有变化:【权限不足,需神血认证】。
“只能靠你了。”陈岩转头看向周子悦。
她站在第一具培养舱前,银发垂落,手指仍贴在玻璃表面。刚才那句话回荡在脑海里——“它们记得我”。她的呼吸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唐三收回蓝银草,眉头紧锁。“这不是普通系统。它不认魂力等级,只认血脉源头。整个实验室的核心权限,绑定的是创世神王的血统。”
周子悦缓缓抬头,眼神有些空。她迈步向前,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微响声。每走一步,胸口就传来一阵闷痛,像有东西在体内苏醒。
陈岩立刻跟上去,一只手扶住她手臂。他的掌心全是汗,却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别一个人扛。”他说。
周子悦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通道两侧的培养舱越来越多,幽蓝灯光照出扭曲的人影轮廓。他们穿过中央区域,走向东南角一扇半开的铁门。
门后是另一个空间。
百个水晶罐整齐排列,浸泡在淡金色液体中。每个罐体都连接着细管和铭牌,上面刻着编号与日期。陈岩走近最近的一个,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是个孩子。
银白色长发飘散在营养液中,皮肤苍白如纸,双眼紧闭。眉心有一道极细的金纹,和周子悦的一模一样。
“这……”唐三声音压低,“不是实验体,是容器。”
话音刚落,周子悦突然抱住头,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创世神剑从她手中脱落,悬浮而起,剑身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嗡鸣。
“疼……”她咬着牙,手指深深掐进太阳穴,“好多声音……他们在喊我……叫我的名字……”
陈岩单膝跪下,双手抓住她肩膀。“看着我,周子悦!我在你旁边!”
唐三迅速扫视四周,紫极魔瞳锁定那些水晶罐。“这些孩子全是女性,年龄不超过十岁,外貌特征完全一致。这不是克隆,是备份。一旦主意识崩溃,就能用新的身体承接神魂。”
陈岩猛地抬头。“你是说——她们是为了替代她存在的?”
“不止是替代。”唐三声音冷了下来,“是重启。当‘她’无法完成使命时,就会启用下一个容器,抹去记忆,重新开始。”
周子悦抬起头,眼角渗出血丝。她望着前方那个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女孩,嘴唇微微发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创世神剑突然暴起,化作一道银光斩向最近的水晶罐。
“砰——!”
玻璃炸裂,金色液体喷涌而出,带着浓烈香气。尸体缓缓滑出,右手紧握成拳。一枚残破玉片卡在指缝间,表面布满裂痕,却泛着微弱金光。
陈岩冲上前,在液体淹没地面之前一把抓起玉片。
经验系统立刻弹出提示:【获得记忆碎片x1(未解析)】
就在那一刻,一道声音直接出现在三人脑海中。
低沉、威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悦儿,这是为父给你准备的容器……当你听见这句话时,说明你已接近真相。”
空气仿佛凝固。
周子悦浑身一震,眼泪瞬间落下。她撑着地面爬过去,伸手触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指尖颤抖,动作极慢。
“父亲……”她声音破碎,“你说我是你的女儿……可你为什么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醒来?一次又一次地忘记?我不是人偶……我不是工具……”
陈岩站在她身后,拳头攥得死紧。他能感觉到杀神领域在体内躁动,那是愤怒到了极致的反应。但他不能动,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她身边的位置。
唐三蹲在控制台旁,蓝银草再次探入插槽。他试图记录那段声音的频率,却发现数据流瞬间被清除。整个系统像是活的一样,在回避任何外部读取。
“这个实验室不只是储存容器。”他说,“它是一个循环机制。每一次她觉醒,都会触发检测程序。如果判定失败,就会启动新容器,旧的会被回收。”
“回收?”陈岩冷笑,“你是说杀死?”
“不止是杀死。”唐三看着墙上铭文,“是分解。神血提取,魂核重铸,所有能量回归母体循环。她不是在成长,是在被反复使用。”
周子悦慢慢站起身,摇晃了一下才稳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地上破碎的水晶罐。
“原来……我不是唯一的我。”
陈岩走上前,把记忆碎片塞进她手里。“现在你是你。不管过去有多少个‘你’,现在的你在这里,站在我面前。”
周子悦握紧玉片,指节发白。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由淡紫转为深蓝。
“我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她话音刚落,玉片自行浮起,悬在半空。金光从裂缝中溢出,形成一段模糊影像。
画面里是一座神殿,高耸穹顶刻满星图。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背对镜头站立,手中托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状晶体。
下一秒,影像中断。
玉片碎成粉末,随风消散。
倒计时还剩58分12秒。
唐三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这片区域还有更多容器。如果我们要找到完整的记录,必须继续深入。”
陈岩没动。他看着周子悦,发现她左手指尖正在渗血,那是刚才抓破掌心留下的伤口。血滴落在地面,与洒出的金色液体混在一起,发出轻微“嗤”声。
“你还撑得住吗?”他问。
周子悦点头,声音很轻:“我想知道全部。”
陈岩不再多说,走到她左侧,右手指向走廊尽头。“那就走到底。”
三人重新前进。通道变窄,墙壁不再是金属,而是类似血管的肉质组织,缓慢搏动。空气中弥漫着甜腥味。
又一扇门出现在前方,比之前的更大,表面刻着完整星图,中央凹槽形状与创世神剑完全吻合。
周子悦走上前,抬起手。
血从指尖滴落,落入凹槽。
银光顺着纹路蔓延。
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一间圆形静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本封印的典籍,封面写着四个古字:**神血归源**。
周子悦踏进一步。
石台下方,数十个小型水晶罐埋于地面,每一个都连着管线,通向典籍底部。
那些罐子里,全都是幼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