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朱安、马扩与鲁智深三人,随着那引路小头目,沿着蜿蜒险峻的山道向上而行。
这黑云山果然地势非凡,越往上走,越是易守难攻。山道最窄处仅容两马交错,一侧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另一侧则是云雾缭绕的深涧,失足落下,定然粉身碎骨。
鲁智深提着禅杖,大步流星,边走边环顾四周,眼中精光闪动,低声道:“这鸟寨子,选的地方倒他娘是块硬骨头!看那石缝里、树杈上,影影绰绰,藏的撮鸟还不少!”
朱安与马扩暗自点头,他们也早已察觉,这山路两旁,明哨持枪持刀,虎视眈眈,自不必说。那岩石后、树冠中,还不知隐藏着多少双窥探的眼睛,皆是黑云寨布下的暗哨。
这些喽啰个个眼神凶悍,身形精干,透着一股久经厮杀的戾气,绝非寻常乌合之众可比。整个山寨犹如一张拉满的弓,弥漫着肃杀紧张的气氛。
行至半山腰一座巨大的寨门前,只见门楼高耸,以合抱粗的硬木制成,外包铁皮,密布碗口大的铜钉,怕是千斤闸落下,等闲难以攻破。
此时寨门大开,却更有数十名劲装结束的喽罗分列两旁,手持朴刀,显然都是练家子。
正要入寨,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喧哗。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从另一条岔路赶来,约有十余人,为首两条汉子,一人熊腰虎背,面色黝黑,手持一柄开山斧;另一人稍瘦,但眼神锐利,提着点钢枪。
正是那恶虎岭的熊黑虎与褚猛!
熊黑虎与褚猛也看见了寨门前的朱安等人,先是愕然,待看清朱安面容,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忙不迭滚鞍下马,快步上前,抱拳施礼。
“哎呀!这不是朱安哥哥吗!”
朱安见是旧识,也笑着还礼:“熊大寨主,褚二寨主,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他见二人身后喽啰还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也没有多想,转而引见道:“这位是我结义兄弟,马扩。这位是大相国寺的鲁智深大师。”
熊、褚二人见马扩气宇轩昂,迥异常人,不由暗自称奇。又听闻那胖大和尚竟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花和尚鲁智深,更是肃然起敬,连忙重新见礼。
寒暄几句,众人合为一处,由黑云寨的人引着进入寨门。穿过一片偌大的演武场,只见数百喽啰正在操练,喊杀声震天,刀枪映日,寒光闪闪,阵势俨然。
趁引路头目前行安排之际,朱安便顺势问道:“二位兄弟久在京西,可知这黑云寨三位寨主的底细?”
熊黑虎与褚猛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尴尬与愧色。
熊黑虎黑脸泛红,搓着手道:“不瞒哥哥,这黑云寨立寨不过数月,却凶悍得紧。那大寨主‘裂地犀’郭猛,据说是西北边军逃将,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浑铁点钢枪,有万夫不当之勇。”
褚猛接过话头,声音更低:“月前黑云寨立威,郭猛派人传檄附近山头,要我等奉他为主,按时进献钱粮。
俺与熊大哥不服,与他斗了一场……唉,说来惭愧,那郭猛果真了得,俺二人联手,在他枪下也没走过十合,便被扫落马下……”
熊黑虎恨恨道:“技不如人,俺们认栽!这次来,就是被他逼着,不得不带上这季度的‘孝敬’,来赴这劳什子大会。”
他指了指身后喽啰抬着的箱子,满脸晦气。
朱安与马扩、鲁智深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对这黑云寨的实力和霸道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这时,引路头目返回,恭敬地将众人引至聚义厅。厅内已是高朋满座,喧声盈天,京西地界上有头有脸的绿林人物,竟来了十之七八。
众人刚落座不久,忽听屏风后脚步声响,三名寨主在亲随簇拥下大步走出。
居中一人,身高八尺开外,面如淡金,鼻直口方,一双眸子开阖间精光四射,顾盼自雄,正是大寨主“裂地犀”郭猛。
左边一人,身形精干,目光锐利,腰间悬弓插箭,乃是二寨主“追魂箭”谢怀。
右边则是一个女子,身着绛色劲装,体态风流,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之气,正是三寨主“毒娘子”柳青蛾。
郭猛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掠过朱安、马扩、鲁智深三人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一个小喽啰跑到郭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郭猛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顿时堆起热情笑容,对着朱安拱手: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这位便是名震京东的朱安兄弟!郭某久仰大名,只恨无缘得见!今日朱兄弟能赏脸驾临鄙寨,小寨真是蓬荜生辉,老哥哥我更是脸上有光啊!”
朱安见郭猛先开了口,便也起身,抱拳还了一礼。
“郭寨主言重了。朱某在京东时,便听闻京西黑云寨郭大当家乃是当世豪杰,一条浑铁枪使得神出鬼没,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郭猛闻言,脸上笑容更盛,显然颇为受用,当即吩咐手下:“来啊!给朱安兄弟看座!就设在我下首!”
待到众人重新安静下来,郭猛站起身,环抱一拳,朗声道:
“诸位英雄!今日能赏脸来到我黑云寨,是我郭猛和两位兄弟的荣幸!我黑云寨新立不久,往后在这京西地界上混饭吃,还需各位新老朋友多多帮衬,守望相助!”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几分,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而得意的笑容:
“此次广发英雄帖,请诸位前来,一是彼此亲近亲近,联络情谊。这二嘛,便是郭某近日偶得仙缘,获赠了一桩天大的好处!特于后日,设下‘人参果大会’,与诸位共享!”
此言一出,满厅皆惊,顿时议论纷纷。
“人参果”?那可是传说中的宝物!这郭猛何德何能,竟能得到此物?这怕是假的吧!
郭猛将众人惊疑、好奇、贪婪的神色尽收眼底,哈哈大笑道:
“诸位放心!此‘人参果’虽非正品,却也是依神仙秘法,耗费无数心血培育而成的宝物!
功效虽不及传说,却也非同小可,足以延年益寿,强筋健骨,于我辈练武之人大有裨益!”
他目光灼灼,声若雷鸣:“郭某在此立誓,后日的大会,必不让诸位失望!定教诸位见识一番,什么叫作真正的‘仙家珍品’!”
厅中众人被他话语所激,又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不由得信了七八分,一时间群情涌动,期待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