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都通总部。
大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那只猩红的独眼上，随即变成了一片雪花。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像是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老赵，这玩意儿……”
徐四掐灭了手里刚点燃的烟，声音有点哑，“这玩意儿真是地球上能造出来的？”
赵方旭没说话。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一块分屏，上面是一串乱码般的绿色数据流。
“二壮，怎么样？”
“能不能接管它的控制系统？”
那是高钰珊，也就是二壮，通过脑波直接在网络中具象化的声音。
此时，屏幕上的文字跳动得异常急躁。
【不行！赵叔，这东西邪门得很！】
【它体内根本就没有常规的电子元件！我也找不到任何芯片或者是逻辑电路！】
【全是生物电！全是湿件！】
【它的神经系统就像是一团乱麻，我想顺着无线电波钻进去，结果刚碰到它的外围防火墙，就被一股奇怪的死气给弹回来了！】
【如果硬闯，我会疯的！】
二壮的文字后面，跟着一连串表示惊恐的表情包。
作为能够在这个世界网络中称神的先天异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入侵”这件事上吃瘪。
赵方旭的心沉了下去。
连二壮都搞不定。
这意味着，现代战争中最有效的电子干扰手段，对这个怪物完全无效。
“老肖，震球。”
赵方旭按下了通讯器，语气森寒，“你们离登陆点最近。”
“去看看。”
“记住，只看，别动手。”
“这东西的危险等级……可能是‘神’级。”
……
龙虎山，后山。
王也盘腿坐在老柳树的一根凸起的树根上，双眼翻白，满头大汗。
他正在内景之中。
在他的视角里，这个世界是由无数条线组成的。
而在东方的沿海方向，有一团漆黑如墨的污渍，正在疯狂地侵蚀着周围的线条。
“呕……”
王也猛地睁开眼，干呕了一声。
“王道长，看到了什么？”
张楚岚递过来一张纸巾，脸色凝重。
“乱。”
王也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脸色苍白如纸，“太乱了。”
“那东西根本就不像是个活物。”
“它的身体里至少拼凑了几千种不同生物的基因片段，而且全是被强行揉在一起的。”
“龙的威压、虎的煞气、昆虫的甲壳、飞禽的骨骼……”
“最恶心的是……”
王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没有灵魂。”
“它就是一团被设定好程序的肉块，唯一的指令就是杀戮。”
楚休的树身微微晃动。
一片柳叶飘落，贴在王也的后脑勺上，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平复了他体内翻涌的气血。
“那是针对‘神’制造的兵器。”
楚休的声音依旧平静，“伊甸园把它放出来，就是为了恶心我的。”
“既然来了，就得好好招待。”
楚休的根须在地底深处穿行，连接上了数千公里外的一株野草。
借助植物的视野。
他看到了那个站在陨石坑边缘的黑色身影。
……
登陆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辐射味道和酸腐气。
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百米外的一座断崖上。
肖自在推了推眼镜。
他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几分病态嗜血的眼睛，此刻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凝重。
“老肖，怎么说？”
王震球手里把玩着一根金色的棍子，那一头金发在风中乱舞，“这道菜，合你胃口吗？”
“不。”
肖自在摇了摇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远处那个正缓缓展开翅膀的怪物，本能地退了半步。
“这道菜太辣了。”
“吃下去，会穿孔的。”
“我体内的那些……‘小可爱’们，在害怕。”
肖自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作为为了杀戮而生的大慈大悲肖自在，他对杀意的感知比雷达还要敏锐。
那个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杀意。
而是纯粹的、没有任何理由的毁灭欲望。
就像洪水，就像瘟疫。
它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让周围的一切死去。
“吼——”
远处的001号突然仰起头。
它没有发现这两个窥探的蝼蚁，或者说，它根本不在乎。
它背后的金属羽翼猛然一震。
轰！
气浪炸开。
它再次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贴着地表，向着内陆方向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
原本郁郁葱葱的防护林，在它经过的瞬间，树叶迅速枯黄、脱落。
就像是被瞬间抽干了生命力。
那是它身上逸散出的“死气”，正在掠夺环境中的生机来补充燃料。
“它要去哪？”
王震球看着那条枯黄的轨迹，“那个方向是……”
“龙虎山。”
肖自在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它是冲着老天师……不，是冲着那位‘柳仙’去的。”
……
公司设置的拦截线。
三道高压电磁屏障已经在必经之路上升起。
这每一道屏障，都足以瞬间烤熟一头大象。
但001号没有丝毫绕路的打算。
它甚至没有减速。
滋啦！
黑色的身躯直接撞在了蓝色的电网上。
数亿伏特的高压电弧在它的甲壳上跳跃，却像是给它挠痒痒一样，连一点焦痕都没留下。
砰！砰！砰！
三道屏障像纸糊的一样被撞碎。
金属立柱扭曲变形，电火花四溅。
“拦不住。”
指挥中心里，赵方旭看着这一幕，无力地垂下了手。
常规武器对这种级别的生物兵器来说，就是个笑话。
“让沿途的部队撤退。”
“疏散平民。”
“剩下的……”
赵方旭看向屏幕上那个代表龙虎山的绿点，“只能交给他们了。”
……
龙虎山，后山。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平时的虫鸣鸟叫全部消失了，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呜咽声。
冯宝宝蹲在老柳树下。
她手里拿着那把早已被磨得雪亮的冈本零点零一。
滋、滋、滋。
她还在磨。
那把刀的刀刃已经薄得快看不见了，但她还在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宝儿姐。”
张楚岚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发干，“别磨了，再磨刀就没了。”
冯宝宝没有停手。
她抬起头，那双平时呆滞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嫌弃。
“臭。”
“越来越臭咯。”
“就像是那年子，徐叔那双穿了一个月没洗的袜子，塞到了烂菜缸缸头。”
张楚岚：“……”
虽然比喻很生动，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啊！
“老板。”
马仙洪站在巨大的竹制机关城上，手里捏着核心控制符，“它进射程了。”
“还没。”
楚休的声音淡淡响起。
“让它再飞一会儿。”
“它身上带着‘伊甸园’的坐标，我得让它把路带完。”
突然。
大屏幕上的红点停住了。
那个一直在高速移动的怪物，毫无征兆地在空中悬停。
画面中。
001号那巨大的身躯悬浮在半空，背后的翅膀缓缓扇动。
它偏过头。
那只猩红的独眼，死死地盯着下方。
那里不是荒野。
那里是一座拥有三百万人口的地级市。
“它想干什么？”
张楚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画面里，001号裂开了嘴。
那张长满利齿的嘴里，一团暗红色的能量光球正在疯狂汇聚。
它不想赶路了。
它饿了。
它想先吃点“点心”。
“不好！”
赵方旭在通讯器里吼道：“它要攻击城市！阻止它！快！”
龙虎山后山。
老柳树的树干猛地一震。
“找死。”
楚休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怒意。
“小陆。”
“在。”
早已等候多时的陆灵珊，手中捏着的那片柳叶，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绿光。
“把它给我……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