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院里,苏悦一夜好眠。
院中的杜鹃已经过了盛放期,残存的零星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倒比盛放时多了几分诗意。
几缕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漫过窗沿。
苏悦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猫儿,在柔软的锦被上滚了两圈,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
在古代,能免去晨昏定省,实在是难得的美事。
那宫墙之内,规矩更是森严得让人窒息。
她打定主意,今后要离那些皇亲国戚远些,长得好看的也不行。
“昨天在宫里憋坏了,今天可得好好松快松快。”
她一边嘀咕,一边撑着身子坐起来,趿拉着绣鞋,来到窗前。
窗外天空湛蓝,流云轻缓,可低头看看这方方院落,忽然让她觉得,自己像极了笼中的山雀。
空有展翅的心思,却困于这方寸之地。
好想出去逛逛啊。
这时代的大家闺秀,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次出府都要惊动一大堆人,实在是太麻烦。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案上,面前摊着本话本子,翻了没两页,就觉得索然无味。
想做一件事,却偏偏做不成,心里感觉越来越烦躁。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正踮脚擦书架的小翠身上,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小翠,去把你的衣服拿一套来。”
小翠手一僵,抹布差点从手里滑掉。
她转过身,脸上满是戒备:“小姐,您别再闹了,奴婢真的不敢了。”
看小翠这反应,苏悦心里一喜。
难道原主以前也常偷跑出去?
她顿时来了精神,这可真是省了不少功夫,连找借口都免了。
“快点,这是命令。”苏悦收起笑容,故意板起脸。
“小姐,”小翠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哀求,“您上次偷偷出府,回来就一病不起,奴婢还因此受了责罚,奴婢真的不敢了。”
她垂着脑袋,手指绞着抹布,模样可怜兮兮的。
苏悦见她这样,连忙放软了语气安抚:“你看小姐我现在身子骨多结实,这次出去一定多加小心,保证回来平平安安的。要是真被爹娘发现了,我一力承担,绝不让你再受责罚,好不好?”
她跑过去拉着小翠的手轻轻晃了晃,眼神里满是恳求。
小翠耷拉着脑袋看了她半晌,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再劝也没用。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去拿了自己最新的一套衣衫。
苏悦接过衣服,三两下换好,又让小翠给她梳了个最简单的双丫髻,插了根素银簪子。
对着铜镜一瞧,镜中的少女,哪怕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也压不住她那不俗的眉眼。
浑身上下更是透着股机灵劲儿。
这个效果苏悦有些不满,似乎也没有其他法子,嘟哝了一句:“只能将就了。”
一刻钟后,丞相府的后门悄悄开了条缝,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钻了出来。
前面的苏悦,脚步轻快得像出笼的小鸟。
后面的小翠,一脸愁云,眉头紧锁,每隔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瞟一眼。
苏悦自以为藏得隐秘,却不知她刚踏出府门,墙角的阴影里就悄无声息地跟上来一道身影。
杨山心里也纳闷。
以前老爷从不管小姐的行踪,自从小姐上次病得险些没挺过来,就特意吩咐他日夜守着杜鹃院,务必保证小姐安全。
还好他只需远远跟着,不用干预小姐的行踪。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街上人多眼杂的,万一出点事,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走了没多远,小翠又开始劝。
苏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都出来了,开心点嘛,就算现在回去,你也是失职,不如咱们痛痛快快逛一场。放心,真有事,小姐我一力担着。”
说着,她忽然想起,中学时偷偷逃课的日子。
既兴奋又紧张,怕被老师抓住,可脚步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丞相府位于南街,这一带全是高官府邸,朱门高墙,气势威严,压抑得很。
苏悦带着小翠快步穿行,不知拐了多少条街巷,终于走到了热闹的西街。
苏悦在前面走得轻松,小翠在后面却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刚踏入街口,喧嚣声就扑面而来,犹如一幅鲜活生动的市井画,瞬间就吸引了苏悦的目光。
她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一会儿蹲在捏糖人的小摊前,一会儿又凑到银饰摊前,眼睛满是新奇。
忽然,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闯入视线。
饱满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甜香顺着风飘过来,勾得她胃里的馋虫都醒了。
“老板,给我来一串。”
接过糖葫芦,苏悦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酸甜好滋味,比以前她吃过的都要纯正。
她贪吃不仅仅是在福利院挨过饿,苏姨待她好,走南闯北时总不忘给她带各地的特色吃食,一来二去,就把她养成了个吃货。
她一边嚼着,一边转头问跟在身后的小翠:“小翠啊,你带的银钱够不够?”
这逛街有人付钱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上辈子的闺蜜总说,找个男朋友多好,奶茶、串串、小蛋糕都有人结账,连包都有人提。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体验,就来到了这里,至于这时代的男子靠不靠谱,还真不好说。
“小姐安心,只要您不购置那些名贵的首饰玉器,这些银钱足够咱们逛了。”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苏悦又被前方的事物吸引,挤着往那边走去。
小翠一边警觉地留意着周围往来的行人,一边时不时伸手挡住苏悦身边的人。
看着自家小姐笑得眉眼弯弯,小翠心中的担忧逐渐消散了些。
她就算回去真的被管家罚板子,能让闷了许久的小姐这么开心,好像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