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齐聚大殿,共议襄南国作乱之事,商议该派何人领兵出征。
照惯例,此类差事需由朝臣举荐,再由陛下定夺,可不等众人开口,一道挺拔的身影已从列中走出。
“臣请命,愿往平阳城平定襄南之乱。”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云璟看着出列的云珏,竟生出几分羡慕来,昨晚母后派人来传话,让他不必参与此事。
他垂下眼眸,心里苦笑,他也有云家人的血性,奈何,他从来都做不得自己的主。
文官阵营里,立刻有人出列反对:“睿王殿下,边境凶险,您从未经历过大战事,此事需从长计议。”
武将中却有人附和:“睿王殿下常年在外练兵剿匪,治军严明,臣以为,殿下是不二人选。”
……
一时间,赞同和反对声音交织,争论不休,难分高下。
御座上的云曜沉默良久,目光扫过群臣,抬手压下满殿的议论声。
“睿王有勇有谋,且熟悉平阳城沿途路况,此次定能不负众望,依他所请,即刻整兵,三日后启程。”
旨意既下,满殿文武再无人反驳。
云珏领旨,转身退入列中。
退朝后,云珏回到府中,萧砚辞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他见云珏还能淡然饮茶,急得原地打转。
“阿珏,你疯了不成?在京城待着都能时常遇刺,你还主动去边境?更过分的是,你居然不带我。”
云珏动作未停,只淡淡抬了抬眼。
萧砚辞更急了,凑到他面前,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就算情伤难愈,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吧。”
“此事与悦悦无关。”
“哟,现在喊得倒是亲热,可人家苏姑娘理你吗?”
萧砚辞嘴不饶人,小声嘟囔着。
“萧砚辞。”
听到云珏这样郑重地唤他,萧砚辞立马收敛了神色。
“我离京之后,你,替我多照看她些。”
“不敢,我可不敢。”
萧砚辞连忙摆手,面前这个醋坛子,若是事后追究,他可没地方申冤。
“或许她并不需要,但我,放不下。”
云珏语气里满是怅然。
看着他这茫然若失的样子,萧砚辞也没了打趣的心思,叹了口气安慰道:“阿珏,男人追姑娘就得有冲劲儿,大胆些,主动些,死缠烂打,总有打动她的那天……”
“不行。” 云珏猛地抬头,眼眶竟有些泛红,“她与旁人不同,至少现在,我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必须得等她自己解开心结,才有可能接纳我。”
“唉,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 萧砚辞有些无力,“不过你放心,只要苏姑娘有需要,我肯定义不容辞。”
云珏沉声道:“你尽管放开手脚,有什么事,我担着。”
“有人撑腰我怕啥。”萧砚辞话锋一转,一脸愁容,“颐儿总缠着我,让我帮他找红衣少侠,你听说过这人吗?”
“略有耳闻,却未曾谋面。” 云珏兴趣不大。
萧砚辞却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颐儿说要拜那红衣少侠为师,还说他的轻功比无痕还厉害,你说,这种江湖人士行踪不定,我上哪儿找去?”
“即便找到了,他也未必愿意收徒。” 云珏淡淡提醒,“别忘了你的身份。”
萧砚辞没想到他会接话,顿时来了兴致:“那你说,要是真找到了,他有没有可能收下颐儿?”
云珏不想说话,这些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满心想的,都是离京前能不能再见苏悦一面,哪怕只偷偷看一眼,便足矣。
这般想着,他便下了逐客令:“我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你自便吧。”
萧砚辞也知道,云珏三日后要启程,确实繁忙,便识趣地起身。
“行吧,你忙你的事,我不打扰了。”
萧砚辞走后,云珏便一头扎进了军务里。
……
南风端着夜宵进来,见云珏仍在伏案忙碌,低声劝道:“主子,已是三更,您先歇息吧,明日还要去大营呢。”
云珏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端下去吧,我出去走走。”
他推门而出,玄色衣袍很快融入夜色中。
他沿着寂静的街道往前,一路避开兵马司的人。
刚到一条小巷,忽然瞥见一抹红影从墙头一闪而过,身姿轻盈如蝶。
红衣少侠?
云珏心里一动,今日刚听萧砚辞提及红衣少侠,难道竟在此处遇上了?
他不及多想,跃上墙头,紧随那抹红影而去。
南风远远跟在后面,见主子突然上了屋檐,还在追逐一名红衣人,也立刻提气飞身,跟了上去。
苏悦刚从小五那里回来,她就知道,让小五他们把消息留翡翠阁,必定会引起玉门的注意。
她太难了!
一路上遇到好几拨兵马司巡逻的人,她干脆借着夜色走墙头。
她没想到自己轻功会这么好,正想加快速度,试试自己的极限,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
回头一看,竟见云珏踩着瓦片追来,心里一惊,脚下一滑,她差点摔下墙头。
慌乱间,她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穿的是男装,戴着面具,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哈哈哈,他认不出自己!
可她还是纳闷,这么晚了,云珏怎么会在这里?
还追着她不放?
走神的片刻,云珏已离她不远,苏悦回过神,提气运功,脚步轻快地在房檐上跳跃,几个起落间,便将云珏甩在了身后。
小样儿,还想追上她。
她回头,眼里露出一丝狡黠,对着云珏做了个鬼脸,随即转身,加快速度,很快消失在云珏的视线里。
云珏脚下一顿,差点踩空,刚刚那是什么招式?
一旁的南风追了上来,低声问道:“主子,还要追吗?”
云珏望着苏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果然如萧砚辞所言,此人轻功了得,想来武功也不弱。”
可他又有些疑惑,那红衣人刚刚看到自己时,为何会露出惊慌的神色?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不再纠结此事,转身继续往丞相府去。
“谁?”
“是我。”
杨山看清是云珏,连忙行礼:“修竹统……见过王爷。”
杨山回神,突然想起小姐的叮嘱。
“不必多礼。” 云珏发现院子空荡荡的,只剩一张秋千椅和一棵树,相对而立,“院里的花草,怎么不见了?”
“小姐说不喜欢了,让人全挖了。” 杨山如实回答。
不喜欢了?
他送她的那两株杜鹃,也不在了。
“我坐会儿,很快便走。”
杨山不敢阻拦,只能站在一旁候着。
云珏走到秋千椅旁,轻轻坐了上去。
还好,他们一起坐过的秋千椅,还在。
他伸手拉住秋千的铁锁,无意间触到一道凹痕,仔细一看,竟是剑气所伤。
他抬头望向空旷的院子,忽然明白了。
想来是她在院里练剑,不小心伤了花木,索性便让人全挖了。
他的心情好了起来,但又皱起了眉,她的武功,绝不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只是跟乡野师傅学的花拳绣腿。
“罢了,这样也好。” 他低声自语,“她能护住自己,我才能更安心。”
此时,苏悦正躲在门后,透过门缝注视着那抹身影。
她回来刚换下衣服,就听到了云珏的声音,忍不住扒着门缝偷看。
她怎么养成了扒门缝的习惯?
得改!
苏悦觉得腿麻得厉害,院里的人总算站起了身。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落寞。
直到云珏的背影彻底消失,苏悦才松了口气,转身去洗漱。
她太累了,沾到床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