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若虚不动声色地,与被恶鬼附身的黄毛男对视。
下一秒,他\/她四肢并用,以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姿势,如同壁虎般迅速爬上了旁边的墙壁,融入天花板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串湿黏的血迹和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
走廊里,只剩下韩松逐渐冰冷的尸体,以及弥漫不散的血腥味和浓烈怨气。
奚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符箓。
薛风禾也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试图驱散那股阴冷。
就在这时,一条蓬松柔软、带着体温的长尾,轻轻搭在了薛风禾的肩膀上,甚至还在她臂弯上安慰性地、极轻地环绕了一下。
是邹若虚的尾巴。
那尾巴上的毛发远比看上去更加丰厚柔软,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稳定而源源不断的暖意便渗透过来,如同冬日暖阳般和煦,带着他自身清冽纯净的灵蕴气息,精准地驱散了薛风禾周身的寒意与不适,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薛风禾微微一怔,侧头看向他。
邹若虚并未回头,他依旧警惕地注视着走廊前方,黄毛男消失的黑暗处,脸色凝重。
他似乎并未刻意控制尾巴的举动,那尾巴的动作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守护同伴的本能反应。
“血腥气和怨气都越来越重了,”邹若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说完,他收回目光,那条搭在薛风禾肩上的长尾也自然地滑落,重新垂回身侧,尾尖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微微扬起的、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警觉姿态。
——
就在三人警惕前行时,前方一个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王房东那肥胖的身影探了出来。
他脸上堆着一种极不自然的、混合着讨好与惊惧的扭曲笑容,眼神闪烁不定。
“道长!有钱小姐!小道士!太好了,我一听脚步声就猜到是你们!”
王房东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道,还不停地左右张望,仿佛怕被什么听见,“我……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在前面拐角那个杂物间里,我听到里面有小孩的哭声!还……还有点别的动静,我不敢一个人去……”
“哦?”邹若虚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王先生倒是热心。”
他看似随意地上前一步,目光却如炬般扫过王房东的周身。
就在邹若虚靠近的瞬间,王房东眼底猛地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右手不自觉地往身后藏了藏——那里,他肥胖的手指间,似乎夹着一片薄薄的、边缘泛着黑气的纸片!
“小心!”薛风禾低喝。
几乎同时,邹若虚动了!他完好的左手快如闪电,直取王房东那藏着的右手!
“妈的!被发现了!”王房东脸上的讨好瞬间变成狠戾,他猛地将那片黑纸甩来!
那黑纸见风即长,瞬间化作一张扭曲嘶嚎的鬼脸,带着腥风扑向最前面的邹若虚!
“敕!”邹若虚并指如剑,一点清光精准点中鬼脸眉心,那鬼脸发出一声尖啸,骤然溃散。但他也因此动作牵扯到了右臂的伤口,眉头猛地一蹙,动作慢了半拍。
而王房东在甩出黑纸的同时,肥胖的身体竟异常灵活地向后一滚,同时嘶声喊道:“拦住他们!”
霎时间,从他刚才出来的房间里,以及走廊两侧的阴影中,猛地窜出好几道模糊扭曲、散发着怨气的身影!
这些似乎是被他用某种代价驱使的低级游魂,虽然不强,但数量不少,瞬间堵住了狭窄的走廊!
“六师兄!”奚时反应极快,手中早已备好的金光符瞬间激发,刺目的金光如同小型太阳般爆开,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游魂灼烧得吱吱作响,消散于无形。
薛风禾也立刻召唤出五色藤,赤藤炽热的气息横扫,逼退了从侧翼扑来的两道黑影。
邹若虚强忍伤痛,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无形的气墙在三人面前凝聚,暂时挡住了游魂的冲击。
他目光冷冽地看向躲在游魂后方、正试图溜走的王房东:“执迷不悟!”
他正要强行催动法力,走廊顶部的灯光却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游魂浓郁、阴冷粘稠如墨汁般的黑色迷雾,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光线急速黯淡,能见度骤降!
“有钱!”
“小时!”
“紧守心神!别走散!”邹若虚的警示声在浓雾中传来,但声音仿佛被吞噬,变得模糊不清。
薛风禾感觉到一只冰凉粘腻的鬼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赤藤的力量本能地反击,将其灼退。
但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薛风禾挥动赤藤扫开面前的雾气,却再也看不到邹若虚和奚时的身影了!
“若虚!奚时!”薛风禾大声呼喊,回应她的只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阴笑。
她,落单了。
——
四周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灰白色迷雾,冰冷刺骨,能见度极低,只能勉强看清脚下几步远的距离。
远处似乎总有细微的、无法辨明的声响,使她精神绷紧。
就在薛风禾握紧奚时给的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迷雾前方,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谁?”薛风禾低喝一声,停下脚步,全身戒备。
迷雾稍微散开些,露出了龚静姝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她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与之前那个娇媚虚荣的她判若两人。
而最让薛风禾心头一震的是——她原本隆起的腹部,此刻已经变得平坦。
龚静姝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薛风禾借着赤藤散发的光芒看去,那并非婴孩,而是一个皮肤青紫、蜷缩成一团、周身缠绕着黑色怨气的婴孩形体的鬼物!
那“婴鬼”闭着眼,却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是你……”龚静姝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薛风禾警惕地问道:“龚静姝,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