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被关押的地方,更偏重于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和精神折磨。这里关押的多是重刑犯和政治犯,环境更为严酷。当易中海穿着统一的、带着编号的囚服,佝偻着曾经挺直的腰板,踏进那间弥漫着汗臭、霉味和某种绝望气息的监舍时,他过往几十年营造的“八级工”、“一大爷”的尊严,瞬间被剥离得一丝不剩。
监舍里早已形成了固有的阶层。牢头是个脸上带疤、眼神凶悍的壮汉,外号“黑塔”,因为抢劫杀人进来的。他斜睨着新来的易中海,像打量一件货物。
易中海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试图维持一点体面,甚至习惯性地想拿出一点“老师傅”的派头,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监舍里那些目光冷漠或带着恶意的面孔,试图讲道理:“各位……各位兄弟,老朽易中海,初来乍到,有什么规矩不懂的,还望……”
话没说完,一个瘦猴似的犯人就嗤笑一声打断他:“老梆子,谁跟你兄弟?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懂不懂规矩,得看表现!”
易中海脸色一僵,强忍着不快,继续试图用他惯常的那套:“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大家……”
“美德?我美你妈个头!”“黑塔”终于不耐烦地开口了,声音如同破锣,他站起身,庞大的阴影笼罩住易中海,“老东西,看来是不懂这里的规矩!给他松松骨!”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犯人一拥而上,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易中海身上!他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这种殴打?顿时被打倒在地,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闷哼。他试图呼喊管教,但嘴巴立刻被人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一顿“杀威棒”彻底打碎了易中海所有的幻想和侥幸。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里,他过去的一切身份、地位、甚至那套赖以生存的道德说教,全都狗屁不如!这里只有最原始的暴力和最赤裸的生存法则。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易中海的人间炼狱。他的口粮经常被抢走大半,只能吃到一点残羹冷炙,饿得头晕眼花。最脏最累的活总是分配给他,稍有懈怠,便是辱骂和殴打。他试图向管教反映,但换来的只是管教几句不痛不痒的训斥,以及回到监舍后变本加厉的报复。
身体的痛苦尚在其次,精神上的屈辱和绝望更甚。而最大的噩梦,来自于监舍里另一个沉默寡言、眼神却总是黏在他身上的老犯人,大家都叫他“痨病鬼”,据说是因为猥亵男童进来的。这“痨病鬼”似乎对易中海这种看起来有点文化、曾经体面的老男人有种变态的“兴趣”。
起初,“痨病鬼”只是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盯着他看。后来,开始趁没人的时候,凑过来动手动脚。易中海又惊又怒,厉声斥责,甚至试图反抗。但“痨病鬼”虽然看起来干瘦,力气却不小,而且似乎得到了“黑塔”的默许,每次易中海反抗,都会招来其他人的嘲笑和更进一步的欺凌。
“老易啊,识相点嘛。”“痨病鬼”在一次易中海反抗后,阴恻恻地在他耳边低语,带着一股口臭,“你看你,饿得都快皮包骨了。跟着我,至少……你的口粮,没人敢动。” 他那枯瘦的手指,意有所指地划过易中海干瘪的胸膛。
易中海如同被毒蛇舔过,浑身冰凉,恶心欲呕。他猛地推开“痨病鬼”,跑到墙角剧烈地干咳起来。
然而,饥饿是无情的刽子手。当又一次,他分到的那点少得可怜的窝头被“黑塔”的手下明目张胆地抢走,而他因为饥饿和虚弱几乎晕倒在劳动场地时,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攫住了他。他看着手里空荡荡的碗,看着周围那些冷漠或嘲弄的眼神,再想到自己这把年纪,可能根本熬不到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活下去……无论如何,要先活下去……一个卑微而屈辱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当天晚上,监舍里鼾声四起。易中海蜷缩在冰冷潮湿的铺位上,饿得胃部阵阵绞痛。黑暗中,一个干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是“痨病鬼”。
这一次,易中海没有像往常那样剧烈反抗。他只是僵硬地躺着,身体微微颤抖,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痨病鬼”发出低低的、得意的笑声,那双肮脏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走……
屈辱的泪水从易中海紧闭的眼角滑落,混合着汗水和污垢,流进花白的鬓角。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脑海中闪过的,是他曾经在95号院里道貌岸然地训话、慷他人之慨、算计养老的画面……那些他曾经视若生命的“面子”、“尊严”、“道德”,在此刻,被他亲自践踏在了这最污秽的泥沼里,一文不值。
不知过了多久,“痨病鬼”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前,将一个完整的、甚至还带着点温热的窝头,塞进了易中海颤抖的手里。
易中海握着那个窝头,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抽搐。他没有立刻吃,只是在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中,无声地流泪,身体因为极致的屈辱和一种扭曲的释然而剧烈颤抖着。
第二天,“黑塔”等人果然没有再抢他的口粮。甚至,他分到的菜汤里,似乎油花都多了一点点。其他犯人看他的眼神,除了原有的鄙夷,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怜悯和嘲讽的意味。
易中海默默地吃着那份用尊严换来的食物,味同嚼蜡。他不再试图与人讲道理,不再挺直腰杆,眼神变得麻木而空洞,只是机械地完成着每日的劳动,然后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回到监舍,默默地承受着那定期到来的、令他作呕的侵犯。
他用自己最后一点作为人的尊严,换取了在这人间地狱里,苟延残喘的资格。那个曾经在四合院里呼风唤雨、算计一生的“一大爷”易中海,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编号,一具在痛苦和屈辱中缓慢腐烂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