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京城最繁华地段的沈氏大厦亦如沈京肆这个人一样,夺目,耀眼,寸土寸金。
这样一座斥资几十亿打造的商业帝国,链接的是全球上百座城市,几十个国家的金融命脉。
夯实的地基并非一日铸就,靠的是整个家族世世代代的传承。
时隔多年,曾经轻狂的少年褪去稚涩,穿上儿时最不屑一顾的西装,梳起了侧背头,站在几百米的落地窗前,睨望着一山高过一山,却座座高不过他脚下的大楼。
这座城市,有他二百零三间连锁店铺,十四座百货大厦,五所银行,十几万名日夜为他卖命拼搏的员工。
可以说只要他跺个脚,成千上万个家庭都要为之一震。
他掌握了无数人的人生走向,却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亦如他当年人前身影那么伟岸,却唯独罩不住那个二十三岁的姑娘。
未必难过,只是有些挫败。
“我说了,我要找你们沈董。”
“抱歉封小姐,现在是我们总裁的个人休息时间,如果您要找他,请往后预约。”
封漫漫甩开秘书的手,“我现在就要见他!”
“这个真的不行,我……”
“让她进来。”办公室里传来声音。
“好的总……”
不等秘书把话说完,封漫漫已经拎着东西冲了进去
厚重奢荣的Ginko装甲门逐渐闭合时,浓郁的复古香气涌进封漫漫的鼻腔。
看着落地窗前的背影,她不屑的笑了,“沈董还真是应了那句,走哪都把你的好女孩儿带着,这么重的香水味,不怕把自己熏中毒么?”
溺在光里的颀长身影缓缓转过来,一段时间没见,封漫漫突然觉得这男人好像变了。
至于是哪,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来找我,就为了说几句让人不痛不痒的闲话?”
那股京圈人尽皆知独属段曦儿的气息熏得封漫漫恶心反胃。
“要不是为了珍珍,你以为我想来?”
她拎着手上的东西冲过去,用尽全力砸到沈京肆怀里。
“给你!从今以后,我封漫漫和你沈京肆彻底绝交!”
以前怎么骂怎么吵都是不痛不痒的玩闹,因为有路珍予在中间,两个同样爱她的人何时都不会与对方为敌。
但这次,封漫漫认真了。
浓郁的中药味道散发开,比复古香水还要霸道,顷刻间覆盖他的周身。
根根分明的劲指在牛皮纸上动了动,沈京肆眉川蹙拥起来,“什么东西?”
“治你腿的中药,我完璧归赵,沈董好自为之。”
封漫漫对这个男人失望到不想多看一眼,话撂下扭头就走。
在这个到处充斥着段曦儿三字的办公室,她无时无刻不想砸东西。
走到门口时被沈京肆喊住,“把东西拿回去,告诉她,我不需要。”
背对他的封漫漫眼底忽而涌出苦涩,无声的攥紧拳头,“我只管送,不管收,不想要你就自己还给她。”
“咚!”
后面传来什么东西被丢进垃圾桶的声音。
封漫漫回头时,就见沈京肆阴沉着脸将伸出去的手揣回口袋,高高在上的挺直脊背。
而那包中药,已经大头朝下躺在沙发旁的垃圾桶里。
他把东西扔了?
他竟然把路珍予好不容易寻来的东西扔了!
那他妈可是那个傻女人死里逃生后心心念念的,是在和她三十分钟的通话里,连续嘱咐了二十遍“一定要送到他手里”。
封漫漫霜眸一敛,黑红着眼朝人冲过去,她想杀了这个男人!
“沈京肆你就是个混蛋!”
此刻的沈京肆就像他今天穿的这身灰色西装,沿边裁剪利落,版型一丝不苟,面料奢贵高级,却处处没有人情味。
那张往日散漫羁痞的脸一严肃起来,寒凝到深不见底的黑眸冷睨着你,会让被直视的人下意识生出畏惧。
他面无表情,唇语间渗出来自上位者的戏谑,“我是畜生,那你的珍珍是什么?”
“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么?”
封漫漫指向他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后槽牙咬的都快碎了,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
说不明白,明明她又不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听了这话那么想哭。
不值,真的不值!
珍珍呀,你舍弃一切,不管不顾的把所有的爱尽数给去的这个男人,真的不值!
她的声音里带出难克制的颤抖,“沈京肆,你……畜生!”
“珍珍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畜生,怎么会呢!”
路珍予爱他?
沈京肆笑了,笑的不近人情,笑的薄情寡义,“她爱我?封漫漫,脑子糊涂了吧。”
“到底是我糊涂还是你眼瞎,沈京肆,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自己在这说的话。”
沈京肆丢去漫不经心的哼笑,“放心,我记性一向还不错。”
封漫漫强忍着胸腔里的愤怒,“行,那咱们就好好等着。”
休息间的门在这时候被推开,段曦儿裹条浴袍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
“阿肆,你在跟谁吵……”
看到了封漫漫,她脚步顿在了门口。
沈京肆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羞愧的心理,平静道,“没事,继你之后,又一个要来跟我绝交的而已。”
说着迈步向段曦儿,当着封漫漫的面,抬手替女人理好散在脸前的湿发。
语气较之刚才,形容是温柔到了骨子里也不为过,“洗完了,饿了么?”
段曦儿面露乖巧的点点头,“有一些。”
他在她鼻尖上刮了下,举止亲昵的不像话,“等人走了带你去吃饭。”
等人?
等她么?
封漫漫把两人亲密无间的互动看在眼里,情绪被激荡到已经快连厌恶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再看向沈京肆,她忽然的笑了。
段曦儿凝眼看向她,“你笑什么?”
只因那笑声极具讽刺,更像诅咒。
封漫漫越笑越大声,笑弯了腰,最后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手背抹一把,嘲讽变成了憎恶,“笑?那当然是笑你的阿肆了。”
段曦儿皱眉,“什么意思?”
封漫漫对上沈京肆漫不经心睨来的眼,上扬的唇角缓缓归平,蹦成一条直线。
“笑你沈京肆的报应终于要来了。”
在两人前后的注视下,封漫漫走到垃圾桶旁,划着从包里掏出的女士打火机,狠着嗜血的眼,毫不犹豫的丢了进去。
吓得段曦儿立刻要冲过去,“室内纵火,你疯了!”
沈京肆把人拉住,玩味儿的语气,“让她烧,有本事就把整个沈氏都烧了。”
封漫漫唇角勾出不屑的冷哼,“谁稀得烧你的破沈氏。”
但段曦儿有一点说的没错,她就是疯了,因为人太善良就会像她那位现如今还被囚禁在郑家的姐们儿一样,活得比谁都惨。
垃圾桶里,猩红的火苗渐渐侵蚀中药外的牛皮纸袋,眼见烟雾一点点升起,段曦儿赶紧跑外面叫人。
秘书助理们动作迅速的拎着灭火器冲进来灭火,人来人往场面混乱时,封漫漫走到始终揣手站在那纹丝未动的沈京肆面前。
脚步声呼喊声同烟雾报警器声混作一团,沈京肆没有听清封漫漫说什么,却看清了她的嘴型。
“你根本就不配得到珍珍的爱,以后也永远都得不到了。”
封漫漫赐了沈氏98层一场仙雾缭绕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倒是把段曦儿恨得够呛,和沈京肆开车回沈宅的路上,嘴里吐槽个不停。
“这女人真是个疯子,现在敢纵火,以后是不是人都敢杀了。”
沈京肆手倚头慵懒的靠在驾驶位上,反倒是语气轻松,“所以我惹惹她就够了,你最好少去惹她。”
全当这番话是对自己的担心,段曦儿满脸愧疚的倾身凑过去,手落在男人大腿上。
“对不起阿肆,要不是我被淋了雨借你地方冲个澡,她也不会指着你鼻子又骂又撒泼的。”
沈京肆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手指抵着脑袋把人推回去,“她惯是能疯,怪你什么。”
“怪我老粘在你身边,让她误会我们俩……”
见段曦儿欲言又止,沈京肆笑了。
最近他笑的次数不多,眼神也多了几分难捉摸的深邃。
这么一笑,倒让段曦儿受宠若惊。
“觉得我们俩狼狈为奸?”
见人咬着唇瓣垂下头,表露出一副难以言说的委屈,沈京肆收了眼,带笑不笑的,“那就找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段曦儿一下抬起头,“什么意思?”
沈京肆这话细品很有讲究,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难道,她梦想就要成真了?
目视前方的沈京肆停留片刻再次转过头来,对上女人翘首期待的眼,唇角弯起。
“订婚吧,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