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曦儿立马让出位置,随沈京肆坐下,她蹭了个椅子扶手坐,两手搭到他平宽的肩上,举止是亲昵又自然。
沈京肆一上桌,连着好几把帮段曦儿往回划拉了不少钱。
当然,都是从路珍予这赢走的。
每胡一把段曦儿都激动地跟什么似的,对着沈京肆又搂又抱。
眼见时间不早,大家约好再玩一局。
睨睨路珍予面前所剩不多的家底,沈京肆指尖摩挲着太阳穴,弯眯去的眼里敛着几分坏。
“好好求哥哥,哥哥就让你赢把大的。”
可能是连被他针对了五局,路珍予这会脾气也上来了,沉着唇线绷直的脸丢去一句,“那么爱当哥哥,你该去的是怡红院。”
沈京肆:“……”
对面的夫妻俩互递了个眼神,沈母开口,“你个当哥哥的有没有点样,再欺负妹妹看你爸打不打你。”
沈京肆被怼反而看起来更开心了,谁也不知道他笑的是个什么劲儿。
正经也不正经的冲路珍予道:“当着你嫂子的面呢,话别说的太直白。”
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哥哥没去怡红楼。”
就是这副滚刀肉,最让人爱也是恨也是。
路珍予心里莫名涌出一团烦躁,挺难压的。
但凡真能忍下,也不可能当着家长的面情绪挂脸。
她把牌整个朝前横推,起了身,“那就嫂子来玩吧,我也该回去了。”
恰逢小梦这时候从二楼探出头来,“少夫人,该喝药了、”
沈母和沈父都是一愣,忙问,“喝什么药?珍珍身体出问题了?”
面对夫妻俩的关心,路珍予又笑了笑,“没有,就是我婆婆给抓的一些调养身体的药,她……在催我和郑耀宗要孩子。”
这话一出,麻将桌前的四张脸各有各的颜色。
当属沈母和段曦儿的眼珠子最亮了,“珍珍姐,你这是决定和姐夫要宝宝了?”
路珍予不反驳也不肯定,垂下眼,“顺其自然吧。”
不去关注余光里某道越发凝沉的视线,她干脆利落的留下话,“干爸干妈我就先去休息了,你们玩的开心。”
沈母连忙起身,把人搀扶着往楼上送了几步,回来时更加喜笑颜开。
“我就说这孩子最近气色怎么这么好,原来是调理身子备孕呢。”
说着她笑眯眯的拍拍丈夫,“老公,开心吗,没准再过几天你就要做外公了。”
段曦儿也拍拍沈京肆,“阿肆,开心么,再过段时间你也要做舅舅了。”
开心?
沈京肆哼笑,“给你生个郑耀宗二号乐死你。”
这话挺煞风景,前一刻还笑合不拢嘴的沈母脸唰的就黑了!
段曦儿揣着贤惠懂事儿,打了他两下,“看人家姐夫要先有宝宝了你嫉妒呀?”
“嫉妒?”沈京肆吊儿郎当的看过来,又恢复混不吝的德性,“嫉妒什么?难道我儿子管他叫爹了?”
代入儿子妈身份的段曦儿脸一沉,“去你的,胡说八道什么!”
夜晚渐渐浸了色,没开灯的卧室弥漫着混沌的朦胧。
路珍予抱腿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脸颊倚着膝盖,安静的欣赏这难能可贵的平静夜晚。
相较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撬锁潜进个郑耀宗的郑家,这间从小睡到大的卧室还是能给到姑娘一些安全感的。
沈宅的大院向来昼夜皆明,从路珍予现在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那座雪人。
看着那雪人,女人的狐眸里泄出浅浅的柔和。
其实是回想到了好久以前,那应该是沈京肆刚从美国回来那年冬。
路珍予从小喜爱雪,没由来的,也可能是因为她喜欢白色,便偏爱一切白色的东西。
初雪那天下午,她放学回来就钻后山里了,吭哧吭哧堆了好半天的雪人。
没一会儿沈京肆回来,找到她后便开始嘲笑,“搞这么小这么丑,你玩白雪公主和七个矮雪人呢?”
嘴贱把人惹生气,在上赶着去哄,过去的他俩每天都是这种状态。
路珍予不理他,板着张冰冰粉粉的小脸走了,直到晚饭人还没回,她被沈母打发去喊他回家吃饭。
来到后山时,就看到他蹲在好大一个雪人前,单膝跪在那正用冻得红彤彤的手一点一点特细致的在抠雪人的五官。
沈京肆管那个雪人叫小猪,她当时还特别好奇的问:“为什么?”
他突然低下头来,弯下腰很认真的直视她的眼睛说:“因为你叫珍珍。”
堆雪人是快乐的,隔天发起烧来就不快乐了。
赶上家长们出远门,家里除了佣人就他们俩。
路珍予一发烧,沈京肆立马责任感十足的开始照顾她。
偏这傻子趁人高烧昏睡的时候偷亲她好几次,结果就是他也倒下了。
又变成路珍予拖着三十九度身体给四十度的他喂药擦身子的。
有些事不能回忆,想多了就再难入眠。
辗转反侧间,路珍予反倒还有点饿了。
被郑耀宗那几只口水虾恶心的她晚饭几乎是没怎么吃东西,一感到饿紧跟着开始抓心挠肝起来。
没过多久,小梦进来送安眠药。
路珍予爬起来刚准备喝水,就听姑娘肚子“咕噜”一声。
她噌的抬头,“你也饿了?”
小梦难为情的捂上肚子,“……还好。”
其实是超级超级饿。
她是第一次来沈家,跟着那群向来对郑家有意见的佣人吃住在一起,难免会受排挤。
毕竟是设身处地的体验过,姑娘不说路珍予看她这状态也猜到些。
沉默片刻,灵机一动,“欸?咱俩溜出去吃个夜宵吧?”
“嗯?”小梦眨眨被亮晶狐眸映照上的眼,“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路珍予直接光脚下了地。
在郑家有人看着她出不了门,在沈家还不是随她心情。
小梦却想说:可我就是被派来看着你的呀。
但她不敢讲实话,怕路珍予知道后再不让她近身伺候。
那样的话,女人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主动分享各种珍藏版的小说给她了。
十一点的沈家已经陆续进入梦乡。
主仆二人穿戴好衣服后轻手轻脚的下了楼,猫腰穿过无人的大厅,顺利溜出沈家。
腊月里的京城晚上是真冷,俩姑娘抱着身子走了半天,也没遇上一辆出租车。
“少夫人,要不咱们叫辆车吧,我怕你冻感冒了。”
路珍予懵懵的转过头,“叫车?怎么叫?”
她去美国这几年正是国内高速发展阶段,回来后又东躲西藏的,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周遭的新事物。
小梦突然有点心疼这个看起来安静平和,却只有独处时才会偶尔展露出最懵懂孩童一面的少夫人。
主动掏出自己的手机,“那我来叫,你去那棵大树后面避避风。”
路珍予却主动凑过去,瞪着两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看她在手机上的操作。
她穿的是羊毛大衣,看着单薄实则很暖和,反观姑娘捂着看起来厚厚的棉服,冻得却是嘴都发紫了。
路珍予主动敞开温热的大衣,倾身把人圈进怀里。
在小梦身子一怔时,耳边传来轻柔的嗓音,“两个人暖和点。”
今晚是真冷,凛冽的寒风阵阵吹过来,刮得小梦眼珠子干,冻红的鼻头还莫名有点酸涩。
这块偏僻,叫车太难了,只能不停的加价,看着一百又一百的车费累加上去,勤勤恳恳的打工人那叫一个肉疼呀。
但小梦点的却是毫不犹豫,也没想过报销什么的,就是没想过,没有原因。
路珍予见屏幕跳出个对号,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指指,“这是一会儿就会有车来接我们么?”
被请教的小梦有点小骄傲的点头,“对呀,这就是国内现在流行的叫车,好多软件上都可以。”
正当路珍予沉浸在对国家蓬勃发展的欣慰时,远远的驶来辆车。
两人还惊叹这么快,果然五百块不白花。
可一坐上去,小梦望着奢华高端的车厢以及头顶的星空……
人刚要发出疑问,司机转了过来,“贝珍小姐,您是要去哪?”
路珍予探身看过去,打眼儿觉得这司机眼熟,“请问您是?”
司机笑着回答,“我是沈总的司机,碰巧见您要出门,您要去哪我送你。”
沈京肆的司机?
那倒是不用白不用,守着他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子,估计也不是个爱多嘴的下属。
“去小食胡同夜市。”路珍予说完又添了句,“那应该还开着吧?”
司机点头,“还开着呢,我送您过去。”
谁能想到,白日纵享繁华奢靡的都市,夜晚却在某个胡同里藏处人间烟火。
看着它依旧热闹活跃,路珍予只觉今年这个奇冷无比的寒冬都有了盼头。
带着还是第一次来这的小梦,雀跃着脚步去寻找过往喜欢吃的那几家摊铺。
身后在这时传来,“路小珍!”
路珍予回头就见裹着羽绒服,头戴绒兔兔的封漫漫。
姑娘蹦又跳的跑过来把人好抱一通,“……还有你突然嘴馋想吃东西的时候呢,太稀罕了吧!”
路珍予敛着神秘的笑凑她耳边说两句什么,就见封漫漫握嘴一yue!
“快别说,恶心死人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姐们儿请你吃你从前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