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指还扣着剑柄，身体像被扔进火炉里烤过一遍。他眼前发黑，耳朵嗡鸣，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刀子。但他没松手，也没倒下。
他把慕婉卿往前一推。
她踉跄后退，脚踩在一道金线边缘，整个人猛地一震。那道光从地面升起，瞬间将她隔开。她伸手想抓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衣角，就被弹了回去。
“小心……”她的声音断在风里。
屏障合拢，再看不见她。
林战站在原地，肩膀塌了一下，又挺直。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血顺着虎口往下滴，落在干裂的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他喘了口气，抬脚往前走。
脚下是灰黑色的石板，碎得不成样子。四周一片荒芜，只有远处一座高台立着，上面竖着一块通体漆黑的石碑。风吹过来带着铁锈味，刮在脸上生疼。
他知道这是神奴营。
他也知道，从现在起，没人能帮他。
他一步步走向石碑。腿快撑不住了，膝盖打颤，但他还是走到了。
石碑上刻满符文，歪歪扭扭像蛇爬过。他抬起手，按了上去。
掌心接触的瞬间，眉心一烫。
鸿蒙道印动了。
一股热流从脑子里冲下来，直奔四肢。他体内原本堵着的东西开始松动，像是冰层裂开。紧接着，一条脉络在他手臂上浮现，泛着淡淡的金光。
神脉——醒了。
石碑震动起来，表面裂开细纹，那些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不是白光，也不是蓝光，是金色的光。
周围传来脚步声。
几个守卫冲过来，穿着暗红铠甲，脸上戴着铁面。他们看到石碑的光，脸色变了。
“凡界来的？也敢觉醒神脉？”一人冷笑，“废掉。”
另一人直接出手，一掌拍向林战后背。
林战没躲。
那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他背上，骨头发出闷响。他嘴角溢血，手却死死按在碑上不动。
“你找死！”那人还要再打。
可就在这时，石碑轰然一声，金光炸开！
所有人都被震退几步。
林战站在原地，浑身颤抖，但站住了。他感觉到体内的滞涩感退了一些，力气在回流。虽然不多，但足够他站着。
守卫们围上来，眼神凶狠。
“异端！神脉不该出现在贱民身上！”
“上报神血宗，让他活不过今天。”
话音未落，天空忽然裂开。
一道血云压下来，没有雷声，也没有风，只有一股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
有人踏空而来。
白衣胜雪，长发束金环，面容俊美得不像真人。他落在高处，居高临下看着林战，眼里没有情绪，只有漠视。
林战认得这股气息。
血苍穹。
神血宗少主。
对方开口：“残破道体，凡界出身，竟能引动神奴碑显金纹？倒是有点意思。”
他缓缓落地，走到林战面前，距离一步远。
“可惜。”他说，“神脉觉醒，不等于你能成为神族。”
林战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
血苍穹笑了下：“既然你有资格觉醒，那就归我神血宗管教。从今日起，你是神奴营的人，听令于我。”
林战依旧沉默。
血苍穹眼神冷了下来：“怎么，不服？”
林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属于任何人。”
血苍穹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抬手。
掌心出现一道血色符文，旋转着，像活的一样。
“那就让你明白什么叫‘服从’。”
他挥手，符文疾射而出，直奔林战眉心！
林战想闪，但身体跟不上意识。
“砰！”
符文撞进额头，像钉子扎进骨头。他脑袋剧痛，眼前一黑，双膝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硬生生撑住才没跪下去。
体内刚成型的神脉猛地一缩。
血液倒流，五脏翻腾。他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石碑上。
“噬神咒。”血苍穹淡淡道，“封你神脉九成，余下一成供你活着干活。若听话，每月解一次痛；若反抗……魂飞魄散。”
林战咬着牙，慢慢擦掉嘴角的血。
他抬头，眼睛很黑，里面没有怕，也没有求饶。
“你说我是狗？”他问。
血苍穹冷笑：“你现在连狗都不如。”
林战动了动嘴唇，声音低，但清楚：
“老子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空气静了一瞬。
血苍穹眯起眼：“你说什么？”
林战没重复，只是站得更直了些。他的手还按在石碑上，指尖发抖，但没松开。眉心那道印记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血苍穹不再废话，抬手打出一道血光。那光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傀儡，悬浮空中，眼睛正对着林战。
“它会看着你。”他说完，转身就走。
风卷起他的衣角，身影渐渐消失在血云中。
守卫们也退了。
只剩下林战一个人，站在石碑前。
他慢慢把手从碑上拿开，转身看向四周。
营地很大，全是破屋和铁笼。有些地方关着人，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他们身上有锁链，烙着同样的符文。
那是神奴的标记。
林战低头看自己手臂。神脉的金光还在，但很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试着运转灵力，刚提气，胸口就像被人捅了一刀。
噬神咒在发作。
他靠着石碑坐下，背贴着冰冷的石头。风吹过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闭上眼，呼吸很慢。
鸿蒙道印还在眉心，微弱地跳动。它不能被探查，也不能被夺走。只要它还在，他就还有路。
他想起慕婉卿最后那个眼神。
她说了“小心”。
他会小心。
但他不会低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钟声。
咚——
一声，两声。
有人喊：“新奴登记！列队！”
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战睁开眼，扶着石碑站起来。
他站得不太稳，但站住了。
一个守卫走过来，看到他还站着，愣了一下。
“你还活着？”
林战没理他。
守卫冷哼：“等第一轮苦役开始，你就撑不住了。”
林战抬头看他，声音很轻：“我们走着瞧。”
守卫嗤笑一声，转身带路。
林战跟在后面，脚步沉重，但每一步都踩实了。
他走过营地中央的通道，两侧是铁笼，里面的人抬头看他，有的麻木，有的好奇。
没人说话。
他走到登记台前，守卫递来一块铁牌。
“编号九七三六，名字抹去，今后唤你‘九七’。”
林战接过铁牌，握在手里。
铁牌很凉。
他低头看着上面的数字，手指收紧。
突然，眉心一热。
鸿蒙道印轻轻震了一下。
他体内的某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