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矿塔前，左臂的旧伤还在发烫。他低头看了一眼，皮下的血纹已经不再蠕动，但那股灼热感像针一样扎进骨头。他知道，这只是暂时被压下去了。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干涸血迹，指节裂开的地方还在渗血。刚才在矿塔门口打晕两个监工，用的是最后一点力气。现在全身都在疼，神脉断裂的空荡感让他每呼吸一次都像在吞刀子。
但他不能停。
血苍穹踩他头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那一脚不是羞辱，是警告。下一次发作会更狠，他清楚。靠硬扛撑不了三轮，可要是不闯一闯真神境试炼，他就永远只能当个被咒控制的贱奴。
前面就是试炼入口。
一道黑石拱门立在废墟边缘，上面刻满符文，暗光流转。门两侧站着两具傀儡，通体漆黑，眼窝里燃着幽蓝火焰。它们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臂，挡住去路。
“神王以下，不得入。”其中一具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林战没动。
他知道规则。真神试炼只对神王开放，他是觉醒神脉的神奴，连资格都没有。可他也知道，鸿蒙道印里还藏着一丝前世的气息——那是他当神帝时留下的残痕。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左手上。鲜血顺着掌心流下，正好盖住那道正在苏醒的血纹。剧痛瞬间炸开，噬神咒的残力被强行激发，顺着经脉乱窜。
就在疼痛达到顶点时，眉心一烫。
残月形的印记亮了一下，极短，却足够。
一股气息从他身上冲出，带着威压，带着杀意，带着不属于这个境界的力量。那两具傀儡的动作顿住了，眼中的蓝火晃了两下。
林战动了。
一步踏出，右手直接按在拱门中央的符文阵眼上。皮肤接触的瞬间，符文爆闪，黑光炸裂。守门傀儡想拦，但动作慢了半拍。
轰！
整座门剧烈震动，裂纹迅速蔓延。林战的手掌死死贴在阵眼上，任由反震之力撕扯筋骨。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崩断，血顺着符文缝隙流进去。
门开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像是有东西在拉他。林战来不及收手，整个人被拽了进去。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两具傀儡缓缓转头，重新站回原位。
……
空间破碎。
林战感觉自己被扔进了绞肉机。身体四分五裂，又强行拼回去。眼前全是乱码一样的光影，一会儿是他小时候蜷缩在街角的画面，一会儿是他在神界战场斩杀敌将的场景。耳边有无数声音在喊，有哭的，有笑的，有叫他名字的。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神魂快要散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抓住什么，不然就会彻底消失在这片乱流里。他咬住牙，用力睁眼，脑子里只剩一句话：老子生死看淡。
一遍，两遍，三遍。
意识开始稳住。
就在这时，前方光影忽然凝固。
一个身影出现在碎片之间。
白衣，束发，肩上有血迹。是风无垢。
林战愣住了。这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觉。这个人影太真实，真实到他能看清对方嘴角裂开的伤口。
风无垢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活下去。”
三个字落下，人影碎成光点，全部涌向林战眉心。那道残月印记猛地一颤，像是被注入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周围的空间裂开一条通道。
黑色的风从通道尽头吹来，带着铁锈和灰烬的味道。林战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过去，穿过裂缝，坠入一片死寂之地。
……
他摔在地上，膝盖砸进焦土。
抬头时，天是裂的。
七道巨大口子横贯天空，像是被人用刀劈开。大地一片荒芜，到处都是白骨，有些大得离谱，一根肋骨就比他整个人还长。地上插着断裂的兵器，剑刃生锈，枪杆腐朽，有些上面还挂着碎布。
空气中有一股味道，像是烧过的香，又像是腐烂的金属。
林战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刚才那一摔让本就没愈合的神脉再次受创，胸口闷得厉害。他扶着旁边一根竖立的骨柱稳住身子，发现那不是普通骨头——上面有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他往前走。
脚下踩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一块破碎的铠甲，一只只剩骨架的手，一把断掉的战斧。每走一步，地面就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骨头在呻吟。
远处有一座高台。
建在一堆骸骨之上，表面布满裂痕。台上坐着一具尸体，盘膝而坐，身穿残破帝袍，头颅不见，胸口却浮着一块晶莹的骨片。那骨片微微旋转，散发着微弱的光。
林战停下脚步。
他感觉到眉心在跳。
那块骨片和鸿蒙道印之间有种联系，说不清是什么，但确实存在。就像两个相识很久的人，在隔空呼应。
他刚想迈步靠近，地面突然震动。
不是地震，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移动。周围的白骨开始晃动，几根插在地上的断剑无风自动，偏转了一个角度。
林战盯着祭坛方向。
风从背后吹来，卷起沙尘打在他脸上。他抬手挡了一下，再放下时，看见那具无头尸身的衣袖轻轻动了一下。
不可能。
那具身体明明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
但他确实看到了。
他握紧拳头，往前走了两步。
地面的震动更明显了。空中那七道裂口开始缓慢合拢，又很快撕开，像是呼吸一样。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
祭坛上的骨片光芒变强了一瞬。
林战咬牙，拖着受伤的身体继续前进。他的左脚踩在一具骷髅头上，咔的一声踩碎了颅骨。白色的粉末扬起来，沾在他的裤腿上。
还有二十步。
十五步。
十步。
祭坛边缘出现了一圈符文，原本暗淡，此刻正一点点亮起红光。林战知道这是禁制，一旦触发可能会引发攻击，但他没有退。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血苍穹踩他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跪下去的人才真输了。他能扛住噬神咒，能闯进真神试炼，能从时空乱流里活下来，就能走到这座祭坛前。
九步。
八步。
祭坛上的帝袍突然鼓起，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醒来。
林战的脚步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