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原地，左手拄剑，断臂处的血流慢了下来。地面那滩暗红已经不再扩大，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双翼收在身后，黑白两色的羽毛微微颤动，像是还在适应这具新生的身体。
他抬头看向天空裂隙。
一道火光从天而降，速度快得撕开云层。火光落地时炸出一圈赤红涟漪，地面瞬间熔出蛛网般的裂痕。一个女子立于其中，身穿赤金长裙，背后隐约有火焰羽翼虚影浮动。她双眼如炬，直视林战。
“葬仙谷的事，你可知情？”
林战没有回答。他记得这个名字。就在神王宴前夜，他在偏殿外守候时，曾听见血苍穹与一名黑袍人低语——“葬仙谷已布好阵，只等他入局”。
那时他还不知其意。
现在听来，却是杀机四伏。
他握紧手中剑，指节泛白。鸿蒙道印在眉心轻轻震动，像是一道警铃。他对眼前之人并无太多了解，只知她是上古火凤一脉的后裔，曾在真神试炼中传出一道声音助他破关。是敌是友，尚未分明。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青鸾。”女子冷冷道，“五百年前葬仙谷封印崩塌那一日，我在场。”
林战瞳孔微缩。
五百年前？那时他尚未成神，更未重生。可这名字，竟牵连如此久远的因果？
“血苍穹要我去那里。”他说，“他败了，不会善罢甘休。”
青鸾目光一凝：“你知道是他设局？”
“我不知道他为何选在那里。”林战盯着她，“但我知道，他想我死。”
青鸾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块残破石碑的虚影，上面刻着三个古老文字——“葬仙谷”。字迹斑驳，边缘有裂痕蔓延。
“这是当年镇压之地。”她说，“三千年前，七位仙帝陨落于此。他们的魂魄被锁在谷底，不得轮回。后来诸界联手将其封印，立下禁制，任何人进入都会触发杀阵。”
林战眉头皱起。
“杀阵……是谁布的？”
“神血宗。”青鸾收回手，虚影消散，“第一代血煞老祖亲手所设。名义上是为了镇压邪气，实则是为了囚禁那些反对他统治的仙帝。如今封印松动，他们想借外力重启阵法，引动仙帝残念反噬天地。”
林战明白了。
血苍穹故意败退，就是为了让他的气息沾染战场痕迹。而葬仙谷的杀阵，需要活体强者踏入才能激活。他是诱饵，也是钥匙。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他问。
青鸾冷笑：“你以为我是为你？我只是不想看到那个地方再次打开。一旦封印彻底破裂，释放出的不只是仙帝怨念，还有埋藏在谷底的‘轮回之眼’。”
林战心头一震。
轮回之眼？
这个词让他眉心的鸿蒙道印猛地一跳。一丝陌生记忆浮现——漆黑深渊中，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无数星辰在其瞳孔中生灭。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青鸾已转身。
“你要去查真相，就该知道藏经阁里有一卷《葬仙录》。”她说，“那是唯一记录当年事件全貌的典籍。但它不在明档，而在神血宗最深处的禁书区。”
林战握剑的手紧了紧。
藏经阁……他早有耳闻。那里收藏着神界各大宗门的秘传典籍，守卫森严，外人难入。若想拿到《葬仙录》，必须潜行。
“你帮我？”他问。
青鸾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我不帮你。”她说，“我只是提醒你，别死得太快。风无垢若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见到你莽撞送命。”
提到风无垢，林战眼神微动。
师父的残影消散前说的话，他还记得。活下去。不是苟活，而是变强，打破这层层阴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臂。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皮肉下隐隐有黑白二气流转。鸿蒙道印正在修复他的身体，速度比以往更快。每一次吞噬强者信念残息，它都在变强。
他也变强了。
血苍穹不过是个开始。
“我会去藏经阁。”他说，“不管有没有人挡路。”
青鸾不再多言。她双臂展开，背后火翼燃起，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去。火光划破长空，转瞬消失在云层之上。
林战站在原地，没有动。
风从荒原吹过，卷起尘土和碎石。他的黑袍猎猎作响，双翼完全合拢，只剩几根羽毛轻轻晃动。左手依然握着剑，剑尖插入地面，支撑着他疲惫却坚定的身体。
他闭上眼。
鸿蒙道印在眉心缓缓旋转，像是在推演路径。一条通往神血宗藏经阁的路线，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三处巡逻节点，两道禁制符文，一处通风暗道可通地下书库。
时间最好是深夜，当巡守换岗之际。
他睁开眼。
眸光一黑一红，交替闪过，最终归于清明。没有犹豫，没有动摇。
他转身，面向神血宗所在的方向。
远处山峦起伏，宗门高塔隐现云端。那里戒备森严，强者如云，是神界最具权势的势力之一。
但他必须进去。
一步不能少。
一息不能拖。
他抬起左手，将剑从地上拔出。剑身依旧染血，但他没有擦拭。这血，是战斗的印记，也是前行的证明。
他迈出第一步。
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随即延伸出去。黑白二气自足底溢出，融入步伐之中。每走一步，身体就更稳一分，意志就更坚一寸。
他知道，这一去可能再无回头之路。
也可能，正是揭开一切真相的起点。
他走到战场边缘，停下。
前方是一片荒芜峡谷，通往神血宗外围防线。再往前，便是生死未卜之地。
他没有回头看。
只是将剑横在身侧，左手紧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断臂处传来阵阵麻痛，像是旧伤在提醒他曾经的失败。
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打压的弱者。
他站在这里，是为了查明葬仙谷的秘密，是为了对抗那些躲在暗处操控命运的人。
风再次吹来。
他抬起脚，准备踏入峡谷。
就在这时，眉心的鸿蒙道印突然剧烈震动。
一股陌生的感应传来——来自神血宗内部，某种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那感觉冰冷而沉重，带着腐朽的气息，却又蕴含着无法忽视的力量。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他停在原地，左脚悬在半空。
剑尖垂下，一滴血从断臂处落下，砸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血迹慢慢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