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右脚踩在裂缝边缘，剑尖插进石缝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剑身冲上来。他的手臂一震，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流到地上。他没有松手。
那股气息不是普通的幽冥风，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在召唤。他的眉心突然发烫，鸿蒙道印微微跳动，像是回应着地底的低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逼近。神血宗的人要来了。
他咬紧牙关，把全身残存的神魔血气全部压进右臂。血液在经脉里逆流，痛得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将剑往下狠狠一送。
轰！
地面炸开，黑色的裂口像一张嘴向上撕裂。浓雾翻滚而出，带着腐朽和死亡的味道。几具枯骨从裂缝中飞出，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林战抬头看了一眼墓室顶部的裂隙，那里还残留着阳光的一角。他知道，只要再等片刻，外面的人就能杀进来，把他彻底钉死在这里。
他不再犹豫。
左脚一蹬，整个人跃入深渊。
下坠的过程很短。风在耳边呼啸，骨头像是被无数根针扎透。他努力保持清醒，右手始终握着剑。落地时单膝跪地，膝盖砸进一层灰白色的骨粉里，溅起一圈尘雾。
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咳了很久，嘴里有铁锈味。一颗牙齿松动了，随着咳嗽掉出来，混着血吐在骨粉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去捡。
抬起头时，他看到了那个人。
幽冥鬼王站在半空，双脚离地三尺，黑袍飘动。镰刀扛在肩上，红眼盯着他，嘴角慢慢扬起。
“又回来了？”鬼王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这次可没人救你。”
林战没说话。他用剑撑住身体，一点一点站起来。断掉的左臂垂在身侧，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右腿还在发抖，但他站直了。
他抹了一把嘴角，掌心全是血。
然后他笑了。
“老子不需要人救。”
话音落下，眉心突然爆发出一道金光。那光不像火焰，却比火焰更刺眼。它撕开周围的浓雾，照得整个空间一亮。四周游荡的鬼影被光扫过，当场化作黑烟消散。
鬼王的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这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催动这种力量。更没想到，这股金光竟然能压制幽冥界的死气。
林战闭上眼，盘膝坐下。左手按住断臂伤口，右手把剑插进地面。他开始调动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引导鸿蒙道印吸收周围逸散的道痕。
那些道痕是远古强者留下的痕迹，藏在空气里，像细沙一样漂浮。普通人看不见，但鸿蒙道印能感知到。它开始吞噬这些碎片，每吞一丝，眉心的金光就强一分。
鬼王冷笑一声：“你倒是胆大。在这种地方吸收能量，不怕魂飞魄散？”
林战睁开眼，双瞳一黑一红。
“你说错了。”他说，“不是吸收……是抢。”
他右手猛地拍向地面，掌心贴着剑柄。金光顺着剑身扩散，像蛛网一样蔓延出去。三丈之内，所有漂浮的道痕都被吸走，连带几只靠得太近的怨灵也化作黑气，钻进了他的眉心。
鬼王皱眉。
这片区域的道痕虽不是核心本源，但也算是幽冥界的基础养分。此人竟敢当着他面强行掠夺，简直是挑衅。
“你以为躲进这里就安全了？”鬼王的声音冷了下来，“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现在的状态，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反抗？”
林战喘着气，额头冒出冷汗。每一次吸收都会带来反噬，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碾压。但他没有停下。
“我不用站稳。”他说，“我只要还能拿剑。”
他右手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剑尖轻轻颤动，划破地面的灰烬，留下一道浅痕。
鬼王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好啊。”他说，“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你信任的人，早就开始动手脚。你以为逃进来是活路？其实……是你自己走进来的死局。”
林战抬头，目光如刀。
“你说什么？”
“我说——”鬼王缓缓抬起镰刀，指向他，“你根本不是逃进来的。你是被人算计，一步步逼到这里。而我，只是等你来的人之一。”
林战没动。
他的呼吸变重了，但眼神更冷。
“谁算计我？”
“你猜不到吗？”鬼王轻笑，“那个把你引上这条路的人，那个一直在背后推动一切的人……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
林战的手握得更紧。
他想起了很多事。重生时的记忆碎片，第一次觉醒鸿蒙道印的感觉，还有那些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的线索……
是不是真的太巧了？
他甩掉杂念，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疼痛让他清醒。
“不管是谁。”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决定我的结局。”
他右手猛然发力，剑身横扫一圈。金光再次炸开，逼退靠近的鬼气。他的眉心越来越烫，道印几乎要破皮而出。
鬼王眯起眼。
“有意思。”他说，“明明只剩一口气，还能撑住意志。不过……你能撑多久？”
林战没回答。
他低下头，左手五指插入断臂的伤口，硬生生把错位的骨头推回原位。血顺着指缝流出，滴在剑身上，又被金光蒸发。
他重新握住剑，剑尖指向地面裂缝。
“你说我走不出去。”他说，“但我告诉你……我会回来。”
“回来杀你。”
鬼王大笑。
“那你试试看。”
笑声震动整片空间，远处传来骨骼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东西正在靠近。但他没有出手。
他在等。等这个人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自己面前。
林战坐在地上，背挺得笔直。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但眉心的金光一直没有熄灭。
道印继续吸收着周围的道痕。每吸一丝，他的身体就颤抖一次。但他没有停。
他知道现在不能倒。一旦倒下，就再也起不来。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一个。
他抬手，把剑拔出来，重新插进身前的骨粉里。右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起身。
鬼王还在笑。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他说，“断一只手，流这么多血，连坐都坐不稳。你还想 fight？”
林战抬头，看着他。
“我没想 fight。”他说，“我想赢。”
他说完，右手突然按向地面。
金光暴涨，以他为中心向外炸开。所有靠近的鬼影全被震散，连鬼王都往后退了半步。
林战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栽倒。但他用手撑住了。
他抬起头，嘴角又有血流下来。
“你说没人救我。”他说，“可我从来就没指望过谁来救。”
“我只相信我自己。”
鬼王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慢落下地面。
他走到林战面前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镰刀拄地。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统治幽冥界吗？”他问。
林战没答。
“因为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等。”鬼王说，“你现在就像一头困兽。越挣扎，陷得越深。”
“你可以继续撑。”
“你可以继续抢。”
“你可以继续喊我要赢。”
“但最终——”
他抬起手，指向林战的眉心。
“你会被这股力量反噬，变成一具空壳。”
林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只手已经冻得发青，指尖在抖。
但他还是笑了。
“那就看。”
“是你先杀了我。”
“还是我先把命抢回来。”
他说完，右手猛然拍向眉心。
金光冲天而起，撕裂浓雾，照亮了整片废墟。
鬼王眯起眼，抬起手臂挡住光芒。
而在那光的中心，林战坐着不动，双眼紧闭，右手死死按在额头上。
血从指缝里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