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掌死死压在眉心，金光从指缝里往外冲。他的头像要裂开，每一根骨头都在响。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视线一片红。
他不能松手。
一松手，那股力量就会炸进脑子，把他烧成灰。
地面忽然动了。他眼角瞥见脚下的骨粉在爬，像有东西在下面推。那些血滴进去的地方，浮出一条条红线，慢慢连成一个圈。圈里刻着字，他不认识，但看着就觉得心口发烫。
嗡——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费劲。林战咬牙撑住身体，膝盖还在颤，可他没倒。
眼前的光影扭曲了一下。
一个人影站在前面。
看不清脸，只有一身红袍，像是浸过无数鲜血。那双眼睛黑得深，一眼望不到底。他站着不动，可林战感觉对方早就看了自己亿万年。
“你来了。”那人开口，声音不响，却直接钻进耳朵，“比我预计的早。”
林战喉咙动了动，想说话，却只能咳出血沫。
“不用说。”红袍人抬起手，掌心一团光升起。那是血色的光，不是火，也不是气，更像是活的一样，在他手里翻滚、跳动。它亮起来的时候，整个深渊的黑暗都被逼退了几步。
“这是我的本源。”红袍人说，“不是给继承者的礼物，是赌注。我押你一次，你能走完我没走完的路。”
林战盯着那团光，心跳加快。
他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碰。这种级别的力量，普通人沾一下就化成渣。可他现在已经是半死的人，断臂还在流血，右腿经脉断了三处，五脏移位。再这样下去，不用别人杀他，他自己就会烂在这儿。
“为什么是我？”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红袍人没回答。
他只是把那团光往前送了一寸。
刹那间，林战脑子里炸开无数画面。
一片血海，天上没有太阳，只有七颗坠落的星。一座山峰被劈成两半，山顶插着一把剑，剑下跪着一群人。还有一个背影，穿着和他一样的黑袍，站在战场中央，身后是无数倒下的尸体。
那个背影……和他很像。
“因为你流的血，和我一样。”红袍人终于开口，“你的命格，是轮回里唯一能打破规则的那一道裂痕。”
林战愣住。
他还想问什么，可对方已经把手推了过来。
血光撞上他的胸口，像一道闪电劈进身体。他整个人弹起来，背部弓起，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那股热流从心脏开始扩散，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左臂最先有感觉。
原本空荡荡的肩膀下，肌肉开始生长，血管一根根接上，骨头咔咔作响。皮肤重新覆盖，泛起一层暗金色纹路，像是烙上去的符文。手指一根根伸直，握拳，有力。
右腿的断裂经脉也在愈合。那种被针扎的痛变成了暖流，一路通到脚尖。内脏归位，伤口闭合，连嘴角的血都止住了。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内部。
神魔道体原本只是初步成型，现在像是被重新锻造。每一块肉、每一节骨都在重组。他的呼吸变沉，每一次吸气，周围的空气都往他身上涌。那些残存的道痕自动飞来，还没靠近就被吸进皮肤，融进血脉。
鸿蒙道印在他眉心安静下来，不再暴动。金光收敛，变成一道淡淡的月牙形印记，藏在皮下。
红袍人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一世，你比上次强。”他说，“上一次，你在最后一步停住了。你怕了。”
林战睁开眼。
双眼一黑一红，比之前更深。
“我不是怕。”他低声说，“我是没准备好。”
“现在呢？”
林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新生的左掌五指张开，又缓缓握紧。力量感从指尖传到脊椎，让他忍不住想挥拳，想拔剑，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现在。”他说，“我想试试能不能打穿天。”
红袍人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一种久违的、带着欣慰的笑。
“好。”他说，“那就去吧。”
他抬手一指林战眉心。
一道血线从他指尖射出，钻进林战的额头。没有痛，反而像一股暖泉注入脑海。一瞬间，林战看到了更多东西。
远古时代的战场，诸神陨落的瞬间，还有那一道贯穿诸天的裂缝——那是诡异一族入侵的起点。而他，曾经站在裂缝前，手持长剑，一人挡住万军。
那是他的前世。
也是血祖的最后一战。
“记住。”红袍人声音渐弱，“你不是在重复命运，你是在改写它。这一次，别再让他们活着离开。”
林战抬头，想说什么。
可红袍人的身影已经开始变淡。他的身体像沙子一样被风吹散，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里。
“等等！”林战站起身，向前一步，“你到底是谁？！”
红袍人只剩下一个轮廓。
他最后看了林战一眼，嘴唇动了动。
“我是你。”
话音落下，人彻底消散。
深渊底部恢复寂静。
只有林战一个人站着。
他的左臂完好如初，右腿稳稳踩在地上。神魔道体的气息在他体内流转，比之前强大了不止一倍。眉心的鸿蒙道印安静如眠，可他知道，只要他愿意，随时能把它唤醒。
他低头看向脚下。
那个由他鲜血画出的阵法已经熄灭，符文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他知道是真的。
他抬起左手，五指张开。
一团血气在掌心凝聚，缓缓旋转。它不烫，也不冷，却让周围的空气微微震颤。
这就是血祖的力量。
不是赐予，是传承。
他闭上眼，感受体内的变化。伤势全无，力量暴涨，思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上方的动静——鬼王还在等着，以为他快要死了。
可他已经不是刚才那个人了。
他睁开眼。
黑与红的瞳孔映着幽暗的光。
他没有动。
盘膝坐下，双腿交叉，双手放于膝上。血气在体内循环，一圈又一圈，稳定而有力。他在消化这份力量，不让一丝外泄。
他知道，只要他一起身，上面的人就会察觉。
所以他等。
等完全掌控。
等一击必杀。
头顶的裂缝传来风声。灰尘簌簌落下。
鬼王的声音隐约传来：“还活着吗？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林战坐在原地，不动。
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掌心的血气收进体内。
他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