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靠在断石后面，左手按着地面。地下的震动越来越清晰，不是一次两次，而是连续不断，像是有人在地下快速移动。他没有动，呼吸放得很轻。体内的鸿蒙道印还在缓缓吸收残余的混沌气息，灰金光核在丹田中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让神魔道体多一分力量。
他的双眼刚刚恢复成黑色，不再是一黑一红。剑尖插在土里，纹丝不动。他知道敌人已经来了，第一波试探不会是正面强攻，而是探路、观察、找破绽。他不能暴露。
头顶的虚空裂痕依旧悬在那里，诸天神念还在议论布阵的事。什么“轮回困灵阵”，什么“断魂钉”，他们说得越多，林战越清楚——这些人不敢亲自下来。他们怕死，怕他还有后手，怕葬神渊底藏着他们看不懂的东西。
所以他等。
等对方先出手，等对方露出马脚。
只要有一点破绽，他就能反杀。
仙界，云海之巅。
观星台建在一座孤峰上，四周无遮无挡，夜里星辰尽收眼底。慕婉卿站在台中央，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手里握着一块碎玉，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齐，像是被人硬掰断的。
这是她和林战之间的信物。
早年林战离开仙界前，两人各自留下一缕气息，封在这块玉里。只要一方遭遇生死危机，玉就会发热发亮。若气息中断，玉会彻底碎裂。
现在这块玉忽明忽暗，像心跳一样。
她已经站了两个时辰。
一开始是从一名散修口中听到消息：葬神渊封印崩塌，有人独战古老存在，最后活着走出来的只有林战。紧接着又有传言说，诸天势力要联手设阵，要把他永远镇压在深渊里。
她不信那些人能杀得了林战。
但她知道，他一定又在拼命。
她抬手掐出一道法诀，指尖泛起微光，打入面前的星图。星图由三十六颗浮空晶石组成，对应诸天星位。她想找到林战的位置，哪怕只看一眼。
可星图扭曲，所有通向神界的轨迹都被封锁。她看到的只是一片血雾，什么都辨不清。
“为什么拦我？”她低声问。
没人回答。
她闭上眼，把碎玉贴在胸口。那里有一丝温热，是林战的气息，还没断。
“你一定能挺过去。”她说。
然后又补了一句：“但你一定要平安。”
声音很轻，没传出去，像是对自己说的。
林战的手指动了一下。
地下的震动停了。
不是消失了，是停止了前进。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暂停靠近。
他在等下一步动作。
可能是埋伏，也可能是试探性攻击。不管是什么，他都准备好了。鸿蒙道印已经吸收了七成混沌气息，神魔道体修复了大半，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巅峰状态，但对付几具傀儡或者低阶探子，足够了。
他慢慢抬起右手，轻轻搭在剑柄上。
手指干燥，没有出汗。剑柄上的血迹已经被体温烘干，变得粗糙，但他握得很稳。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派东西进来，可能是傀儡，可能是幻影，也可能是借尸还魂的死士。这些东西不怕死，动作快，专攻死角。如果他反应慢一点，就可能被缠住，给后面的阵法争取时间。
所以他不能急。
必须等。
等到对方彻底现身，等到那个最关键的瞬间。
慕婉卿睁开眼。
星图还是那副样子，血雾弥漫，无法穿透。
她松开手，任由碎玉垂在掌心。她的脸色有点白，刚才强行推演星轨耗了些元气。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林战的样子。
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瘦得像个竹竿，站在云天宗山门外，被人欺负也不还手。直到云昊出现，把他带进去。后来听说他进了万道剑宗，再后来去了灵界、仙界，一步步走上去。
她看着他变强，看着他一次次从绝境里爬出来。
她知道他不怕死。
可她怕他一个人扛太多。
“你现在在哪？”她望着星空，“有没有人帮你？”
没有人回答她。
风卷着云从头顶掠过，遮住了几颗星。
她把碎玉收回袖中，转身准备离开观星台。
刚迈出一步，碎玉突然闪了一下。
她立刻停下，掏出玉块。
它在发光，比刚才更亮了一瞬。
像是回应她的心跳。
她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光芒再次黯淡。
然后她重新抬头看向夜空。
“林战，”她轻声说，“你要是听见了，就撑住。”
林战的耳朵动了动。
远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摩擦声，像是金属划过岩石。
他没转头，也没睁眼。
但他知道，目标出现了。
不是从地下来的，是从侧面来的。速度很快，贴着地面移动，几乎没有气息波动。
是傀儡。
而且不止一个。
他能感觉到它们的数量，三个，呈三角形包抄过来。最前面的那个手里拿着一把短刃，刃口泛着幽蓝的光，应该是淬了封印类的毒。
这种毒能暂时压制修为，对重伤未愈的人特别有效。
可惜他不是普通人。
他的神魔道体早就超越了凡躯极限，毒素进不了血脉。
但他还是不动。
等它们再近一点。
等到它们以为他已经失去警觉的时候。
慕婉卿站在山崖边，望着远方的云海。
她没有再试星图。
她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用。她跨不过界面屏障，送不了消息，也帮不了战斗。她只能等。
等下一个关于他的消息传来。
如果是好消息，她就继续修炼，追上他的脚步。如果是坏消息……
她没往下想。
碎玉还在袖子里，偶尔闪一下，像是提醒她：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回殿，忽然袖中玉块猛地一烫。
她赶紧拿出来。
玉在发亮，持续不断地亮，像是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她胸口一阵闷痛，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她弯下腰，扶住石栏。
“林战……”她喘着气，“你怎么了？”
林战睁开了眼。
三个傀儡已经逼近到十步之内。
最前面的那个高高跃起，短刃直刺他的后颈。
另外两个从左右包抄，手中武器分别锁向他的手腕和膝盖。
动作精准，配合默契，显然是专门用来对付强者的猎杀组合。
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右手猛然握住剑柄，身体原地旋身，剑未出鞘，仅凭拔剑之势带起一道气浪。
轰！
三人全被震飞出去。
第一个傀儡的短刃当场断裂，第二个手臂脱臼，第三个直接撞上断石，脑袋歪成九十度。
他站起身，一步踏出。
左脚落地时，剑终于出鞘。
一道寒光闪过，最先爬起来的那个傀儡，脖颈处出现一条红线。
咔哒。
头颅落地。
剩下两个挣扎着想逃。
他没追。
左手抬起，鸿蒙道印在眉心一闪而没。
两具傀儡的身体突然僵住，体内残存的灵力被强行抽出，化作两道细流涌入他的掌心。
这是道印的新能力。
吞噬信念残息，炼化为己用。
虽然这三具傀儡不算强，但也聊胜于无。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
剑刃干净，没沾血。
他把剑插回背后，重新盘膝坐下。
地下的震动又开始了。
这次比之前更强。
他知道，真正的试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