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盘坐在焦土上,双目紧闭。丹田深处那枚灰金色的光核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带出一丝微弱却沉重的力量。这力量顺着经脉游走,像是铁砂在血管里冲刷,带来阵阵刺痛。他没有停下,继续引导鸿蒙道印将其纳入神魔道体的循环体系。
眉心微微发烫,那是道印在主动吸收残余的混沌气息。他的呼吸平稳而缓慢,每一口吸入都带着焦土的气息,呼出时则夹杂着黑色雾气。这些是古老存在最后残留的杂质,正被一点点排出体外。
就在他即将完成炼化的一刻,识海忽然一震。
不是幻觉,也不是精神冲击。这是一种来自外界的真实预警。眉心的道印轻轻跳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的存在。林战猛然睁眼,目光直射天际。
虚空中,涟漪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密集,频率更快。那道手指长短的裂痕已经延伸到半尺长,边缘泛着暗紫色的光。从裂缝中透出的气息极不稳定,隐约能感觉到几股强大的神念正在窥探此地。
他知道藏不住了。
葬神渊底部的黑雾散尽,封印崩塌,这种异变不可能瞒过诸天强者的眼睛。他们一定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也一定猜到是他所为。
果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断断续续,却清晰可闻。
“……林战破了封印!他接触了远古残力……不可留!”
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此子已非纯粹人族之躯,若放任不管,将来必成大患。”
“那就再设局。”第三个声音阴冷如冰,“不能硬拼,上次围剿失败,说明他已有抗衡之力。这次要用计,引他入阵。”
林战听着这些话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慢慢站起身,脚步未动,体内却已悄然运转神魔血气。新得的灰金力量虽未完全融合,但已能调动一二。他握紧手中的剑,剑柄上的血迹已被体温烘干,变得粗糙扎手。
他冷笑了一声。
想杀我?你们怕了。
那一瞬间,识海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一瞬。血祖残魂并未说话,只是传递出一个明确的感知——恐惧。
诸天势力在害怕。
因为他们看不懂他体内的变化,看不透他眉心的道印,更无法理解他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接连突破生死关卡。他们只知道,这个本该被镇压在深渊的少年,如今不仅活着,还毁掉了连他们都忌惮万分的封印。
所以他们不敢来了。
来的只是神念投影,是隔着虚空的窥视。真正的大能没有一个敢亲自降临。
“设‘轮回困灵阵’。”先前那道阴冷声音再度响起,“借葬神渊地势,将他永镇于此。只要他不出渊,我们就布阵封锁四方出口。”
“可派傀儡先行挑衅,耗其元气。”另一人补充,“他刚经历大战,必然重伤未愈。若能诱其出手,便可削弱其战力,为布阵争取时间。”
林战听得清楚,却没有动怒。他反而向后退了三步,身形隐入身后一块巨大的断石之后。那里有阴影覆盖,正好遮住他的气息波动。
他将剑横放在膝上,右手搭在剑柄,左手按在地面。指尖触到焦土的瞬间,一股细微的震感顺着手掌传来。地下深处仍有能量流动,那是葬神渊原本的地脉残息。
他开始感知这片区域的每一寸土地。
他知道敌人不会马上动手。他们需要时间布阵,需要调集人手,需要确保万无一失。而这段时间,正是他恢复的最佳时机。
但他也不能完全放松。
头顶的虚空裂痕仍在扩大,已经有接近一丈长。从中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多,讨论也越来越具体。
“东侧阵眼由玄天门负责,南侧归冥河殿……西边交给我们即可。”
“阵成之后,需以三十六名真神为引,布九重封印锁链。”
“若林战反抗剧烈,可用‘断魂钉’钉其四肢,压制行动。”
林战听着这些安排,眼神越来越冷。
他们在规划怎么囚禁他,就像对待一头必须被关进笼子的野兽。他们不在乎真相,不在乎他曾斩杀多少邪祟,只因他脱离掌控,就成了必须清除的对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纹比之前更深了一些,皮肤下隐隐有灰金光芒流转。这是新力量融入身体的迹象。虽然还未彻底炼化,但这具神魔道体比以往更强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听那些议论。
外界的声音依旧不断传来,但他已不再关注。他把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加快鸿蒙道印的运转速度。每吸收一丝混沌能量,道体就稳固一分。与此同时,那枚灰金光核也开始释放出微弱共鸣,与道印形成某种奇特的呼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天际的裂痕没有再扩大,也没有缩小。它就那样悬在那里,像一只睁开的眼睛,冷冷注视着深渊底部的一切。
林战始终静坐不动。
直到某一刻,他忽然察觉到地底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不是来自远方,而是近在咫尺。
有人正在通过地脉潜行,试图靠近。
他立刻判断:这是第一波试探。敌人派出了先锋,准备实地查探他的状态。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将左手从地面收回,轻轻放在剑脊上。指尖微微用力,让剑身下沉半寸,稳稳插入焦土之中。
然后他睁开眼。
双瞳一黑一红,映着上方那道虚空裂痕。
他知道猎手已经出动。
而他,是等着猎物上门的猎人。
剑尖插在土里,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