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阵眼高台,双剑插在石台凹槽中,剑身微微震颤。他眉心血轮仍在运转,视野里那道连接虚空裂隙的能量线清晰可见。黑袍身影站在千米之外,手持骨旗,正缓缓抬起手臂。
他知道对方要再次挥旗。
就在那一瞬,林战闭眼,心神沉入血轮深处。鸿蒙道印在眉心发烫,一股隐晦的力量被调动出来,顺着神识蔓延而出。他的感知变得极其敏锐,能捕捉到大圣动作中最细微的停顿。
骨旗刚动,天地气机随之震荡。
林战睁眼,血光爆闪。
他的目光穿透空间,落在大圣身上。那一刹那,对方的动作僵住了。不是身体被束缚,而是因果被截断——出手之势已成,却无法落地,仿佛时间在他身上迟滞了半息。
这就是血轮的真正能力之一:定命。
林战左手掐印,五指翻转,掌心浮现出一道血色符纹。他低喝一声,手臂猛然一拉。
千米之外的大圣身形一晃,脚下的虚空裂隙剧烈波动,整个人像是被无形巨手拽动,硬生生从藏身之处拖了出来。他眼中闪过惊怒,张口欲言,但声音尚未发出,就被空间挤压切断。
林战不给他反应机会。
右手离开剑柄,掌心凝聚一团旋转的血气。他将这股力量打入阵眼石台,整座护山大阵嗡鸣作响,原本用于防御的灵力回路瞬间改道,在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牵引漩涡。
大圣终于挣脱定身状态,怒吼出声:“你敢动我?!”
话音未落,漩涡骤然收缩。
轰的一声,他的身体被强行拉进护山大阵范围,重重砸在山门前的广场上。地面崩裂,碎石飞溅。骨旗脱手飞出,插在十丈外的岩壁中,旗面剧烈抖动,黑雾不断从旗身溢出,却被阵法金光压制,无法扩散。
林战站在高台,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挣扎起身的身影。
“你说什么?”他开口,声音平静,“我没听清。”
大圣抬头,双眼赤红,满脸狰狞。他伸手召回骨旗,怒吼道:“林战!你不过区区神帝初期,竟敢挑战大圣威严?今日我不但要破你宗门,还要把你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林战没再回应。
他转头看向侧方盘坐的老者。
剑尘子一直闭目调息,此时缓缓睁眼。两人目光交汇,林战轻轻点头。
剑尘子会意,手中长剑抬起,剑尖指向天空。
整座万道剑宗忽然震动起来。
九百八十一口沉寂多年的古剑同时发出轻鸣,剑气冲天而起,在高空汇聚成一片银色剑网。每一柄剑都对应一个阵点,与护山大阵完美融合,形成攻防一体的终极杀局。
大圣察觉不对,立刻后退,想要脱离阵法覆盖范围。
但他刚动一步,林战便踏前半步,眉心血轮再度亮起。一道血线从他眼中射出,缠绕在大圣脖颈之上,将其牢牢锁住。
“你还走不了。”林战说。
剑尘子双手合拢,低声喝道:“万剑归宗——戮神!”
剑网轰然压下。
漫天银芒如雨坠落,尽数贯入大圣身躯。他的护体结界只撑了不到一息就被撕裂,骨旗炸成碎片,身体千疮百孔,鲜血狂喷。他仰天嘶吼,试图催动最后底牌,却被接连不断的剑气打断经脉,神魂寸裂。
最后一道剑光从头顶贯入,直透丹田。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轰然炸开,化作一团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战场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欢呼声爆发。
“赢了!我们赢了!”
“大圣死了!敌人统帅被杀了!”
“是林师兄!是他定住了那家伙!”
弟子们激动地跳起来,有人跪地痛哭,有人高举武器呐喊。北脉缺口处,赵河抹掉嘴角血迹,咧嘴笑了。南角阵枢旁,王芸扶着石碑站起,眼中含泪。
剑尘子松开手中长剑,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林战的背影。
林战仍站在阵眼高台,双手扶剑,支撑身体。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胸口一阵翻涌。血轮还在运转,自动吸收战场上残留的信念残息和死亡怨念,这些能量涌入眉心,冲击他的神魂。
他想停下,但血轮不受控制。
鸿蒙道印在吞噬,也在反噬。
一股剧痛从眉心炸开,直贯脑髓。他咬牙忍住,手指紧紧扣住剑柄,指节发白。冷汗从额头滑落,混着嘴角渗出的血丝,滴在阵眼符文上。
光芒微微一颤,随即稳定。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低声说:“还……能撑。”
台下弟子仍在欢呼,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剑尘子看到了。
他慢慢站起身,走向石台,脚步很轻。走到一半时,他停下,看着林战微微颤抖的背影,终究没有上前。
他知道,这个人不会倒下。
也不会允许自己倒下。
林战睁开眼,视线扫过破碎的山门、染血的台阶、疲惫却振奋的弟子们。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远方天际。
那里,云层深处似乎有某种波动传来。
极轻微,几乎察觉不到。
但他的眉心又是一跳。
血轮自动转向那个方向,穿透层层云雾,看到一丝异样的黑暗正在缓慢流动。
不是灵力,也不是妖气。
更像是一种腐化的存在,正在侵蚀空间本身。
他皱眉。
下一秒,胸口猛地震动,像是被重锤击中。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一手撑住石台边缘,另一手死死按住眉心。
血,顺着指缝流下。
阵眼上的符文再次闪烁,但这次,光芒不再稳定。
林战抬起头,望向那片异动的天空。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仙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