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龙葵!我命令你回来!”龙阳的声音已经吼得撕裂,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他试图下令弓箭手覆盖射击,为她清除前方的障碍,却又怕流矢伤到她;他想亲自冲下城墙,却又被身旁的将领死死拦住——“王上!不可亲身犯险!公主她……她现在……”
她现在,根本不需要保护。她本身就是最危险的存在。
就在这片刻的僵持与绝望中,红葵已然杀穿了重重护卫,逼近了中军核心!
杨国主帅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此刻却也面色煞白,被亲兵队伍层层护卫在中央。他看着那道如同地狱归来的身影,看着那柄吞噬一切的魔剑,肝胆俱寒。
“放箭!放箭!拦住她!”他嘶声力竭地吼道。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罩向红葵。
红葵甚至没有格挡。她只是微微抬眸,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耐。周身那层无形的狂暴气场骤然加剧、凝实,仿佛化作了一道旋转的紫红色罡风!
箭矢射入罡风范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搅碎成齑粉,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她脚步未停,继续向前。
亲兵队伍发一声喊,举起长矛重盾,结成紧密的阵型,如同移动的铁壁,轰然压上。这是战场上对付猛将最有效的办法,以严整的阵型和集体的力量,抵消个人的勇武。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阵型毫无意义。
红葵只是简简单单,双手握住魔剑剑柄,由上至下,一记毫无花哨的竖劈!
“轰——!!!”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壮、凝练的幽紫剑罡,如同九天落下的雷霆,悍然斩落!
剑罡与铁壁阵型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盾碎!甲裂!人亡!
坚实的重盾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厚重的铠甲如同败絮般被扯碎,组成阵型的数十名精锐亲兵,连人带武器,在那毁灭性的剑罡下瞬间汽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地面被斩出一道长达十余丈、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沟壑边缘泥土焦黑,冒着滚滚黑烟,紫色的电蛇在其中疯狂窜动!
杨国主帅被这近在咫尺的、如同天威般的一击吓得魂飞魄散,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将他狠狠摔落在地。
红葵踏过那条还在冒着黑烟的死亡沟壑,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的主帅。魔剑拖在地上,剑尖划过焦土,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留下一道清晰的、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痕迹。
她走到主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猩红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纯粹的、对生命的漠视。
主帅惊恐地向后爬行,徒劳地试图远离这个恶魔。“别……别杀我……我投降……杨国退兵……”
红葵歪了歪头,似乎觉得有些有趣。她抬起脚,用沾满血污和泥泞的绣鞋,轻轻踩在了主帅试图拔剑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主帅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吵。”红葵皱了皱眉,脚下微微用力。
惨嚎声戛然而止,变成喉咙被堵住的嗬嗬声,主帅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浸透衣背。
城墙上,龙阳看着下方这一幕,看着红葵那如同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看着魔剑因为吸收了主帅极致的恐惧和临近死亡的怨气而发出的、近乎欢愉的嗡鸣,他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这不是他的龙葵。这绝不再是他的龙葵!
那柄剑,那个灵魂,正在联手将他珍视的、想要守护的一切,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猛地转头,看向掉落在地上、被红葵遗弃的那个食盒,里面是他未曾喝下、早已凉透的粥。又看向城下那个踩踏着敌军主帅、如同血腥女皇般的身影。
极致的温柔与极致的残忍,同时汇聚在一个人身上。
强烈的割裂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就在红葵举起魔剑,准备给予脚下主帅最后一击,彻底奠定这场战斗的胜局,也让魔剑饱饮最后一道强大魂魄时——
异变再生!
魔剑剑身之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幽紫光芒骤然内敛,紧接着,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恐怖煞气,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豁然苏醒!
剑柄处,原本只是隐约浮现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此刻骤然亮起,变得鲜红刺目,并且如同活物般,顺着红葵握剑的手,向上蔓延!
“呃啊——!”
红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吼,那声音里夹杂着龙葵的惊恐尖叫和红葵自身狂怒的咆哮!她猛地甩手,想要挣脱魔剑,但那剑仿佛已经长在了她的手上,那些鲜红的纹路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她的手臂,并向她的肩膀、脖颈乃至脸颊蔓延而去!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混乱、充满了无数死者残念与疯狂意志的能量洪流,逆着手臂,强行灌入她的体内!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周身的猩红煞气变得混乱不堪,时而膨胀,时而收缩。那双猩红的眸子里,理智的光芒在迅速消退,被一片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所取代。她脸上的表情扭曲,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茫然……
魔剑的反噬,开始了!
它不再满足于被驱使,它要反过来,吞噬持剑者!将它变成只知杀戮的剑奴!
“龙葵!”
龙阳看得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任何阻拦,一把推开身边的将领,如同疯魔般冲下城墙阶梯!
他知道危险,他知道此刻靠近失控的她无异于自杀。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柄邪剑彻底吞噬!
他必须夺回她!
不惜一切代价!
龙阳如同失控的蛮牛,撞开沿途试图阻拦的亲兵和将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血迹斑斑的城墙阶梯。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在敌军核心处痛苦挣扎、被妖异红纹缠绕的身影,耳边是她混合着龙葵惊惧与红葵暴怒的、撕心裂肺的痛吼。
城墙下的战场,因为魔剑的骤然反噬和红葵的失控,出现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幸存的杨国士兵早已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向后溃逃,连他们瘫倒在地、手腕碎裂的主帅都无人顾及。而姜国的守军,则惊疑不定地停留在城墙上或城门内侧,无人敢轻易踏入那片被恐怖剑罡犁过、残留着紫色电蛇与浓郁煞气的死亡区域。
龙阳不管不顾,踏着焦黑冒烟的土地,踩着黏腻的血污和残肢,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红葵。
“龙葵!松开那剑!”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