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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御弟长老,”护国法师对青鸾道,“老身会倾尽所能,布下‘山河社稷守护大阵’之简化版,以国运为基,护持灵台方寸之地。但阵法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若不能功成……则万事皆休。请长老……务必慎重。”

三个时辰。玄奘得知后,默默点头。足够了,无论是成功,还是……永恒的沉寂。

地点选在了王宫深处,一座废弃的观星台旧址。此处地势最高,上接天光(虽被阴云笼罩),下引地脉,且远离宫闱,相对僻静,最适合布置阵法,也便于孙悟空护法,避免波及无辜。

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又异常隐秘地进行着。护国法师几乎耗尽了最后的心力,调动国库珍藏的灵石与古老阵盘,结合西梁山川地脉图谱,在观星台周围布下了层层叠叠、光华内敛的守护阵法。阵眼处,供奉着那尊青铜凤鸟仪仗,与凤翎气息相连。

孙悟空则守在最外围,金箍棒横放膝上,火眼金睛如炬,扫视着四周任何一丝异常波动。猪八戒和沙悟净负责警戒更远的区域,严禁任何人靠近。

一切就绪。

这一日,天色依旧阴沉,仿佛随时会再次降下暴雨。观星台上,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凤翎被青鸾和几名心腹女官小心地用软榻抬了上来。她依旧昏迷着,面色苍白如纸,唯有眉心那缕黑气,在国运阵法的压制下,仍不安地微微跳动。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的单薄寝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畔,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玄奘早已在阵眼中心处静坐等候。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纤尘不染的月白僧衣,神情肃穆平静,唯有紧握锡杖的指节透露出内心的波澜。当看到凤翎被抬上来时,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迅速掠过一丝痛楚,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沉寂。

“陛下就交与长老了。”护国法师深深看了玄奘一眼,干枯的手指了指阵眼旁预留的位置。那是一个与玄奘相对、同样处于阵法核心的蒲团。

玄奘颔首,示意青鸾等人将凤翎小心地安置在蒲团上,让她保持盘坐的姿势(虽昏迷,但被阵法之力微微托住),与自己正面相对,相距不过三尺。

青鸾等人红着眼眶,万般不舍地退到台下,与护国法师一起,紧张地注视着阵中。

观星台上,风声呼啸。阵法的光华开始缓缓流转,淡金色的国运之气与青铜凤鸟的清鸣交织,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笼罩着整个高台的巨大光罩,将内外隔绝。

阵中,只剩下玄奘与昏迷的凤翎。

玄奘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摒弃所有杂念,将心神沉入识海最深处,去触碰那冥冥中、源自金蝉子前世的一点微弱却至高无上的佛性灵光。

那灵光缥缈难寻,如同风中残烛。他必须以大毅力、大愿力去感应,去引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阵外国运流转,阵内一片寂静。唯有凤翎眉心黑气,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威胁,跳动得略微剧烈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玄奘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柔和、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威严的淡淡金色光晕。那光晕并非他平日修行的佛力,更加纯净,更加古老,带着一丝仿佛来自久远佛国的、梵唱般的韵律。

他缓缓睁开眼,眸底似有金色的卍字虚影一闪而逝。目光落在对面凤翎的脸上,平静,却又带着决绝的温柔。

他伸出手,并非去触碰她的身体,而是虚悬于她眉心之前。指尖,那点被引动的、微弱的佛性本源金光,如同最细腻的丝线,缓缓探出,尝试着触碰那缕跳动的黑气,并沿着黑气的根源,小心翼翼地向她识海深处探去。

这一步,最为凶险。他必须在不惊动魔气与心火的前提下,建立初步的“联结”。

佛性金光甫一触及黑气,那魔气便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一缩,随即更加疯狂地反扑!昏迷中的凤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一颤。

玄奘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但指尖金光却更加稳定,甚至带着一种包容万象的慈悲之力,不与魔气硬碰,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渗透、包裹,顺着魔气与心火交织的脉络,一点点深入。

他的意识,也随之沿着这缕金光,进入了凤翎混乱、痛苦、被情欲与绝望充斥的识海世界。

这里没有具体的景象,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燃烧的火焰。火焰是炽烈的红,那是她对他的爱恋;火焰中缠绕着污秽的黑,那是入侵的魔气与滋生的心魔。火焰灼烧着黑暗,黑暗也侵蚀着火焰,两者纠缠撕扯,将整个识海变成了沸腾的炼狱。

而在炼狱的最深处,玄奘“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蜷缩着的、属于凤翎本我意识的虚影,正被火焰与黑暗反复炙烤与拉扯,发出无声的哀鸣。

他的心,狠狠一揪。

不再犹豫,他将更多的心神与那点佛性本源,沿着金光构建的通道,注入这片识海炼狱。金光所至,火焰与黑暗虽未立刻消退,但暴戾之气似乎被稍稍抚平了一丝。他尝试着靠近那个蜷缩的虚影,用最柔和、最坚定的意念去呼唤,去安抚:

“凤翎……陛下……是我……”

“玄奘在此……”

他的声音,通过这灵魂层面的联结,直接响彻在她的识海深处。

那蜷缩的虚影猛地一颤。

灵台方寸之地,一场关乎生死、关乎灵魂、关乎最深情感的净化与救赎,正式拉开了最为凶险的序幕。而阵外,三个时辰的沙漏,已经开始无声流淌。

玄奘的意念之声,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冰水,在凤翎混乱痛苦的识海炼狱中,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那蜷缩的虚影猛地一震,仿佛从无尽的噩梦中被强行唤醒一丝清明。她“看”向了金光传来的方向,模糊的面容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瞬间汹涌而出、比周围火焰更加灼热的狂喜与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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