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监视驿馆的暗哨回报:沙悟净今日并未继续搜寻药材,反而在驿馆后院僻静处,与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羽毛凌乱、眼神灵动的金翅云雀“交谈”了许久。那云雀离去时,沙悟净似乎松了口气。
凤翎心中一动。沙悟净性格沉稳,不会无故与一只鸟儿“交谈”。除非……那不是普通的鸟!
她立刻想起关于孙悟空七十二变、善于驱使山精野怪的传闻。
“那只云雀飞往何处?”她立刻追问。
“回陛下,云雀径直飞出了城,方向……似乎是毒敌山外围东北侧的一片荒谷。”
毒敌山?凤翎眸光骤然亮起。难道是孙悟空在设法传递消息?他并未被困死在毒敌山深处,甚至可能已经脱身,只是因伤势或其他原因无法直接返回?
“传令外围巡哨,严密注意毒敌山东北荒谷方向,若有任何异常动静,尤其是……类似猴类生灵或强大妖气波动,立即回报,但绝不可贸然靠近或攻击!”凤翎快速下令,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新的急报传来:毒敌山东北荒谷上空,傍晚时分曾出现短暂而异常的能量扰动,隐隐有金光一闪而逝,随即归于平静。巡哨未敢靠近,但感知到谷中似有微弱但熟悉的炽烈气息残留。
是孙悟空!他果然在那边!而且似乎刻意隐藏了行踪,只以秘法通知了沙悟净。
凤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孙悟空脱困,不仅意味着玄奘最大的助力回归,更可能带来关于毒敌山深处、关于那幕后黑手的第一手情报!
但紧接着,忧虑也随之而来。孙悟空为何不直接回驿馆?是伤势过重?是担心被追踪?还是……另有隐情?他选择通知沙悟净,而非玄奘,是否意味着他认为驿馆甚至玄奘本人,也处于某种监视或危险之下?
这个猜测让凤翎背脊发寒。难道那幕后黑手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都城之内?自己加强驿馆监视,究竟是保护,还是……也在某种监控之中?
她必须立刻行动。
“青鸾,备一份简单的慰问礼品,以朕的名义,送至驿馆,恭贺御弟长老或许即将师徒团聚。”凤翎吩咐道,这既是示好,也是试探,看看玄奘对此事的反应。
“另外,”她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秘密准备一下,朕要……微服出宫一趟。”
“陛下!”青鸾大惊失色,“万万不可!您的身体,如今宫外形势不明,毒敌山妖患未平,还有那魔影窥伺……”
“正因形势不明,朕才需亲眼去看看。”凤翎语气决然,“孙悟空选择在荒谷现身,必有缘由。朕需确认他的状况,也需知道他从毒敌山带回了什么。此事关乎西梁安危,也关乎御弟长老的安危,朕不能假手他人。”
她看着青鸾焦急的脸,放缓了语气:“放心,朕不会冒险。只带最可靠的影卫,易容前往,快去快回。你留在宫中,若有急事,知道如何应对。”
青鸾知道无法改变女王的决心,只能忧心忡忡地领命去准备。
夜色渐浓,凤翎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的深青色布衣,以法术略微改变了眉眼轮廓,收敛起所有属于王者的气息,在数名同样装扮成寻常百姓、气息却极为内敛的顶尖影卫暗中护卫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宫。
她的目标,正是毒敌山外围东北方向的那片荒谷。
体内那缕魔气,似乎也因她此刻紧绷的心绪与冒险的决定,而显得异常安静,如同暴风雨前的蛰伏。
火眼金睛的孙悟空归来了,带来的会是破局的曙光,还是……更汹涌的暗流?
凤翎不知道。但她知道,坐困深宫,永远无法掌握主动。这场无声的博弈,她必须亲自落子。
荒谷位于毒敌山延伸出的支脉尽头,远离人烟,乱石嶙峋,枯木虬结,即使在白日也显得荒凉死寂,入夜后更添几分阴森。夜风穿过怪石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与毒敌山深处同源的、令人不适的腥浊气息,只是稀薄了许多。
凤翎在影卫的护卫下,悄然抵达谷口。她没有贸然深入,只是寻了一处背风的高大岩块阴影后隐匿身形,示意影卫散开警戒。
她没有等待太久。
约莫一炷香后,谷地中央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上,空间微微扭曲,如同水波荡漾,一道毛茸茸的身影踉跄着显现出来。正是孙悟空!
只是他此刻的模样,让凤翎心头一紧。原本金光闪闪的锁子黄金甲暗淡无光,甚至有多处破损,露出下面焦黑的皮毛。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那双招牌的火眼金睛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左肩处,一个拇指大小、边缘泛着诡异青黑色的孔洞,虽然已被某种金光暂时封住,但依旧有丝丝阴寒邪恶的气息从中渗出——正是倒马毒桩留下的创伤,且似乎被那阴魔之气进一步侵蚀,未能完全愈合!
孙悟空刚一现身,便警惕地环顾四周,火眼金睛扫过,即便凤翎有法术遮掩、身处阴影且距离颇远,仍感觉一道如有实质的锐利目光掠过,让她呼吸微微一滞。好在他似乎并未发现异常,或者说,他此刻的状态已不足以支撑他进行更精细的探查。
他盘膝坐下,从耳中掏出金箍棒,横放膝上,似乎是在调息,又像是在等待。
凤翎没有立刻现身。她需要观察,也需要判断。孙悟空的伤势比她预想的更重,而且那毒伤与魔气的结合,显然极难祛除。他选择在此地会面沙悟净,而非直接回驿馆,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谨慎。
果然,没过多久,另一道沉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谷口,正是沙悟净。他显然也极为小心,确认了孙悟空的身份和周围安全后,才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