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氤氲着水汽,蒋承聿握着个头很大的吹风机抵在葳洛头顶,热风裹着淡淡的清香弥漫过来。
指腹轻轻拨开打结的发尾,动作小心翼翼,好似在呵护珍贵易碎的花瓶一般。
吹风机嗡嗡声里,骨节分明的手似不经意触碰到她纤细脖颈,葳洛偏头,“好痒!”
“别动。”男人声音压得很低,热风扫过葳洛耳尖,指尖轻柔将她垂到脸侧的碎发拂到耳后,指腹不经意碰了碰她耳垂。
男人关了吹风机,浴室瞬间安静。
“好了。”男人软绵黏腻的语调,裹着轻轻送到她耳边。
声音轻轻勾着,却也越来越近,葳洛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声,她轻轻闭上眼。
知道,他要亲她。
咳!
葳洛倏然睁开眼。
蒋承聿身体弯在半空中。
两个人齐齐转眸,看到陆凛骁双臂环胸,倚靠门站着。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眼神发沉,落在蒋承聿触碰葳洛发顶的手上,那个认真的样子,好似在数对方指腹划过的次数。
呼吸也轻,像是压着某种早过了“生气”的情绪,变成了更沉的那种。
不知是知道自己叫了江橘瑶的名字,还是和未婚夫亲密被人看到的尴尬,葳洛慌的起身,抓过毛巾在本已经干的头上又揉了几下。
蒋承聿一贯淡定,他不紧不慢收了吹风机,“进来怎么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陆凛骁淡淡的笑,“你又没做亏心事,害怕什么!”
蒋承聿手微顿,放好了吹风机朝陆凛骁走来。
走过时,捶了他一下,“我就是做了亏心事,也不害怕!”
陆凛骁淡笑,“知道你胆子大,行了吧!”
两个人往客厅走,葳洛转眸看了一眼。
蒋承聿走在左边,丰神清贵,后背弧度软而沉,像是要随时回头确认什么。
陆凛骁走在右边,脊背挺直,单手插兜,步伐沉而稳,背影透着生人勿近的矜贵。
两人紧挨着,明明步子同步,背影却半点儿不融。
可能又因为是表兄弟,说话插科打诨,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融洽。
他们来到客厅茶几,蒋承聿将从英国带回来的陈年红酒拿出来给陆凛骁品鉴。
陆凛骁不喝,说晚上有事。
蒋承聿,“不喝,来我这儿干什么?”
陆凛骁抿了抿唇,斯斯文文在沙发上坐下,“倒吧!”
不知道两个人后来说了什么,客厅传来爽朗的笑声。
是陆凛骁的,别看这个男人平时高冷疏离,笑起来的声音倒是温和好听。
葳洛觉得无趣,梳了梳头,拎包起身离开。
听到哒哒哒的小牛皮鞋声,蒋承聿转过头,“过来坐会儿。”
说着,他拍了一下他旁边的位置。
葳洛摇头,“不了,明天上午有场手术,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蒋承聿起身送她,“手术对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葳洛抿唇,转眸看沙发上一直垂头不语的男人,“陆首长,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哪知道,沙发上一直不动的男人也突然起身,“我和表嫂一起走。”
蒋承聿剑眉微动,看了看陆凛骁,又转眸看葳洛,“那这样,我还得亲自送媳妇儿?”
陆凛骁抓起军装,“正事,现在不聊,也得把表嫂请到军区去?”
一听这话, 蒋承聿和葳洛都莫名紧张。
他们二人对视,蒋承聿,“要不就在这儿聊?”
陆凛骁,“有些事,表哥不知道的好。”
蒋承聿点头。
将他们送出来。
葳洛坐进陆凛骁开过来的吉普车。
陆凛骁也很懂分寸,两个人只是坐在那儿,车并没有开走。
蒋承聿见了,主动退回到客厅,站在窗口,看着他们。
车上。
静默一会儿。
陆凛骁先开口,“我们都给承聿叫表哥,挺有缘分。”
葳洛抿唇,“表哥跟我说过你。”
陆凛骁,“哦?”
葳洛,“你跟他是姑表亲,一脉相承。我们则不然,他的义母,是我表姨。”
陆凛骁,“如此说来,我跟承聿更亲了!”
葳洛眉眼淡淡,“那倒未必,等我们成了亲,我就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陆凛骁吃瘪。
不过也被气笑了。
这小毒舌,要说不是江橘瑶,他光溜溜在演习靶场跑三圈。
葳洛见他不悦,心里莫名痛快。
因为这个男人,自打见了面,就给她诸多不快。
“首长,你到底要问什么?”
“我对你的医术,严重怀疑。”
“你怀疑我做不了霍老的手术?”
陆凛骁将一摞东西从后备箱取出来放到葳洛面前,葳洛见了,神色微变,“你调查我?”
陆凛骁似没有听到一般,“你13岁以天才少女的盛名考入伦敦女子医学院,开创了该校招收小龄女子的先河。
5年后完成临床医学本科和实习课题,获医学学士学位(mbbS);
同年进入牛津大学纳菲尔德医学院心血管内科研究组,师从知名心脏病学家威尔逊教授,主攻心脏病方面研究,两年后,获医学硕士学位(mSc)。
你是现阶段英国35岁以下女性心脏病研究者中,唯一的“顶尖医学院本科+牛津硕士”学历组合。”
葳洛安静坐着,安静听着。
她这个位置刚好被路灯遮挡,神情晦暗不明。
“但据我所知,你对这段求学经历毫无记忆。”
葳洛手微微攥紧。
说着,陆凛骁眼眸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洋房,蒋承聿看了这边一会儿,见他们只是端正谈正事,便在沙发上坐下了。
也就这个空档儿,男人薄唇翕张,微微靠近,“你的记忆,只存储了这半年内。
那半年之前的呢,被人篡改了,还是失忆?”
葳洛倏然转身,鼻尖堪堪擦过男人鼻尖。
见此状,她身体猛地朝后,但目光却没有避开男人,“首长还是觉得我是你的爱人对不对?”
陆凛骁身体一僵。
这个男人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独独提到江橘瑶,才会让他破防。
葳洛漫笑,“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她。”
逼仄空间冷凝数秒。
男人慢慢笑了,伸出手,“明日霍老的手术,拜托表嫂。”
葳洛看了一眼他的手握住,“工作的时候,还是称呼职务。”
说完,她将男人放到她腿上的文件推给男人,推开车门下了车。
但她也没有再进蒋承聿家,而是直接坐进了自己车里。
蒋承聿看到,出来送她。
葳洛离开之后,蒋承聿邀请陆凛骁回家再喝几杯。
陆凛骁下了车,不过进院门的时候,转眸看了一眼路上疾驰离开的小轿车。
“你和葳洛,除了上午吃饭,又见面了?”
他刚才在屋里瞥了几眼,他们就是在谈公事。
“我的老领导病了,她是主治医生,今天下午在病房见过一面。
不过没怎么说话,主要是我和张院长在聊。
可是思来想去,有些不放心,想亲自和她探讨一下病情。”
蒋承聿用力拍了一下他肩膀,“放心好了,她手术做的特别好,无一失误。”
陆凛骁点头。
可是进去喝了两杯,陆凛骁借故离开。
他没有回军区,也没有回医院,更没有回家。
而是去了凌霄胡同。
这个胡同因有一株树龄两百年的凌霄而得名,每逢盛夏,凌霄花爬上灰墙老瓦,衬的红门绿树,花密人少,甚是好看。
陆凛骁就站在凌霄花树下。
趁着街头有热闹,葳洛出门看的时候,拉住她手腕将她拉到灰墙这边。
葳洛被人拉,就要惊呼。
当看到月光下男人清隽面容,她黛眉紧蹙,转身要走,又被男人狠狠压在墙上。
“首长?是刚才我什么没说清楚吗?”
看着男人鹰隼一般的眼眸,葳洛心里闪过一抹害怕。
他不会真的揪着她没有半年前记忆这件事做文章吧?
不做手术是小事,弄得她在檀城待不下去,她可怎么向父亲交代。
千里迢迢从英国来檀城,可不是在军医院当医生这么简单!
哪知道男人在痴痴看着她一瞬之后,迫不及待抬起她的瓜子脸,微凉又炽热的唇落于她额头、眼睛、鼻尖、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