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胸口剧烈起伏,想起这些年秦王在他面前的孝顺模样,想起自己还曾动过立他为储的心思,再对比奏折上那些丧权辱国的勾当,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
他指着秦王,手指都在发抖:“骆辰在边境浴血奋战,护我大宁河山,你却在后方暗箭伤人,勾结外敌,构陷忠良!你可知,你这一举一动,害死了多少边关将士?!”
秦王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趴在地上不断磕头,额头磕出了血印,嘴里反复念叨着“儿臣知错”“父皇饶命”,可那声音里的慌乱早已出卖了他的心虚。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方才还议论纷纷的群臣此刻都噤若寒蝉。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秦王,竟能做出这等滔天逆举。
那些刚才还猜测是哪位一品大员的朝臣,此刻看向秦王的眼神里,只剩下震惊与鄙夷。
“来人!”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秦王朱昱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其府邸上下,一律看管起来,不得有误!”
“遵旨!”
殿外的羽林卫鱼贯而入,冰冷的锁链“哗啦”一声缠上秦王的脖颈和手腕。
朱昱还在挣扎,哭喊着“父皇再信儿臣一次”,可皇帝已经别过脸,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气得不轻。
直到秦王的哭喊声消失在殿外,金銮殿内依旧一片死寂。
太师躬身道:“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还需尽快彻查,以免北蛮那边再生事端。”
皇帝没有立刻回应,他靠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的闷痛越来越剧烈。
他想起骆辰在边境的不易,想起自己差点因为秦王的谗言错怪忠良,想起大宁的江山社稷差点毁在自己儿子手里,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陛下?”旁边的太监见皇帝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皇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便直直地从龙椅上栽了下去。
“陛下!”
“陛下晕倒了!”
金銮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太监们慌乱地扑过去搀扶,朝臣们也乱作一团,原本肃穆的朝堂,顷刻间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之中。
而谁也没注意到,太师望着栽倒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随即又被浓重的忧虑所取代。
皇帝晕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半个时辰内就传遍了皇城。
太医院的院判带着三名供奉,提着药箱一路小跑冲进养心殿,鎏金药箱上的铜环碰撞作响,反倒衬得殿内愈发死寂。
“都退下。”皇贵妃攥着帕子的手泛白,鬓边的赤金步摇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留院判一人诊治,其他人在殿外候着。”
皇贵妃,正是秦王的亲生母亲,也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自从皇后死后,皇帝一直没有立皇后,所以此时她这个皇贵妃地位最高,其他的妃嫔都要听皇贵妃的。
太监宫女们噤若寒蝉地退出去,殿门“吱呀”合上的瞬间,院判已经跪在龙榻前,三根手指搭上皇帝腕脉。
不过片刻,他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便沁出冷汗,起身时膝盖在金砖上磕出闷响:“娘娘,陛下是急火攻心,加上旧疾复发,脉象虚浮得厉害……”
“能不能治?”皇贵妃的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
她比谁都清楚,皇帝这“旧疾”是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遭到暗算后留下的后遗症,
每逢心绪大乱便会发作,只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凶险。
“臣……臣尽力。”
院判不敢打包票,忙不迭打开药箱,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消息传到天牢时,秦王朱昱正蜷缩在草堆上。
潮湿的石壁渗着水,锁链勒得手腕生疼,可他听见狱卒闲聊“陛下晕了”,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牢里撞出回音,惊得墙角的老鼠“嗖”地窜进洞。
“看来老天都不肯让我死。”
朱昱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血痂,眼底的慌乱被一种近乎疯狂的镇定取代。
他知道,父皇倒下的这一刻,就是他唯一的生机。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秦王府的总管周福就混进了天牢。
他穿着狱卒的粗布衣裳,佝偻着背,将一个油布包塞进牢门缝隙,声音压得极低:“殿下,这是府里藏着的密信,还有……回赫那边的回信。”
朱昱猛地撕开油布,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
最上面那张,是他前些日子他亲笔写给北蛮首领的信。
字迹被特殊药水处理过,寻常人看只是一纸空白,唯有蘸了水才能显出字迹。
这是他留的后手,本以为永远用不上。
“娘娘那边有动静吗?”朱昱指尖抚过信上自己的笔迹,声音冷得像牢里的寒气。
“娘娘派了人来,说……说让殿下先稳住,她会想办法让六皇子在朝堂上发难,质疑太师的奏折是伪造的。”
六皇子,秦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周福的声音带着颤,“只是……六皇子年纪太小,怕是镇不住场面。”
“不用他镇住。”朱昱冷笑一声,将密信塞进靴筒,“只要有人敢质疑,就够了。
去告诉娘娘,让她今晚找机会,给太医院的人递句话——就说……本宫怀疑,陛下的病,与太师脱不了干系。”
周福浑身一哆嗦:“殿下,这可是诛心之言啊!”
“诛心才有用。”朱昱抬头,透过牢门的铁栅栏望向外面昏黄的灯笼。
“太师想置我于死地,我便拉他一起下水。父皇病重,朝堂必然大乱,到时候谁还记得骆辰?谁还顾得上查什么通敌?”
他说得没错。
次日早朝,本该讨论皇帝病情和秦王案的朝堂,果然成了一锅乱粥。
因为皇帝病重,也没有了不经允许皇子不得上朝的规矩,毕竟这个时候孝道最大
六皇子朱昊才十二岁,穿着不合身的蟒袍,站在殿中。
在所有大臣忧心忡忡的时候,六皇子忽然道:“太师奏折疑点重重,恐有构陷秦王殿下之嫌,恳请诸位大人复核。”
话没说完,吏部尚书就出列反驳:“三殿下此言差矣!太师乃三朝元老,岂会构陷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