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声极其轻微的低吟从阿狸娅唇间溢出,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迷茫与混乱,仿佛沉睡了千万年。
“阿狸娅?”林陌轻声呼唤。
阿狸娅的目光聚焦在林陌脸上,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与……一种仿佛洞穿了无尽轮回的沧桑。
“林……陌……”她的声音沙哑而陌生,带着古老的韵律,“我……想起来了……一些碎片……”
她挣扎着坐起身,看向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那条万法冥河与对岸的记忆回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痛楚。
“这里是……归墟……的坟墓,规则的废墟。”她抚摸着眉心那若隐若现的钥匙虚影,“我是‘心钥’……守护‘源殿’的最后屏障……也是,‘清道夫’必须清除的……错误……”
断断续续的话语,印证了守墓人之言。
“阿狸娅,你现在感觉如何?我们该如何渡过冥河,穿过回廊?”林陌关切地问道。
阿狸娅(或者说苏醒了一部分“心钥”本能的她)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与坚定:“我没事,只是……记忆还很混乱。冥河不能强渡,它的河水能分解一切有序的能量和规则。必须找到‘渡舟’。”
“渡舟?”
“嗯,”阿狸娅指向冥河深处,“由纯净的‘执念’或未完成的‘契约’所化的灵体,它们能在冥河中短暂存在。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愿意承载我们,或者……能被我们说服、交易的灵体。”
就在这时,冥河靠近岸边的地方,一阵微弱的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一个身形模糊、几乎要消散的少女灵体,正对着河岸这边反复伸着手,口中无声地呐喊着什么,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未尽的遗憾。与其他痛苦挣扎的灵体不同,她身上散发出的执念异常纯净而强烈。
“那个灵体……”阿狸娅目光一凝,“她的执念,是‘守护’……似乎与对岸记忆回廊中的某个碎片有关联。”
林陌心念一动,尝试着将一缕温和的神识探向那个少女灵体,传递出善意的念头。
少女灵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睛看向林陌和阿狸娅,尤其是看到阿狸娅时,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丝希冀。她指了指对岸记忆回廊中某一面不起眼的、倒映着一个小村庄景象的碎片,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摆渡的动作。
“她愿意载我们过去,条件是……带她去看一眼那个记忆碎片?”林陌解读着她的意思。
阿狸娅点了点头:“可以一试。纯净的守护执念,相对可靠。”
林陌不再犹豫,以神识传递同意的意念。那少女灵体脸上露出一个虚幻的笑容,身影缓缓凝聚,化作一艘仅容两人站立、由朦胧白光构成的小舟,漂到了岸边。
林陌扶着阿狸娅踏上光舟。舟身微微一沉,但很快稳定下来。少女灵体(渡舟)载着他们,无声无息地滑入万法冥河。
河水触及光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不断侵蚀着构成舟身的执念白光,但少女灵体咬牙支撑着,坚定不移地向着对岸那片光怪陆离的记忆回廊驶去。
冥河之旅,寂静而漫长,唯有规则碎片在身旁流淌,无数沉沦的灵魂在脚下哀嚎。
终于,光舟抵达了对岸。在接触岸边的瞬间,舟身已然黯淡透明了大半。那少女灵体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林陌和阿狸娅,又急切地看向那个村庄记忆碎片的方向。
林陌会意,带着阿狸娅,一步踏入了那面悬浮的“镜子”。
时空变换,他们瞬间出现在了一个宁静祥和、仿佛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之外。而身后,冥河与归墟的景象已然消失。
“这里就是……记忆回廊的内部?”林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但他知道,这只是一段被凝固的过往。
而那个载他们过来的少女灵体,也出现在村口,她痴痴地望着村中一棵大槐树下正在玩耍的孩童们,脸上露出了满足而释然的笑容,身影渐渐化作点点白光,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她的执念,了结了。
林陌心中略有感慨,但来不及多想,他的目光被村庄深处,一股隐隐与阿狸娅体内“心钥”产生共鸣的奇异波动所吸引。
看来,这片记忆回廊,并非只是障碍,也藏着通往源殿的线索。而阿狸娅的完全苏醒,以及应对“清道夫”的方法,或许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新的探索,在这片由他人记忆构筑的世界里,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