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和刘氏坐在院儿里,二人双双愁眉不展。
刘氏心里隐隐不安:“弟妹,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三房分出去了,这日子反倒越过越艰难了。”
夏氏嫌弃地放下手中的茶点:“可不是,你看这酥饼,干得我都咽不下去。”
“账房我都过去问了两回,大房都说眼下生意难做,收益不如从前,这些话来搪塞我。”
刘氏白眼一翻:“我看啊,都是些借口,二房那沈月瑶整日穿得个花枝招展的,还有那沈鸣轩,玉带金冠,怎么看都不是缺钱的样子。”
夏氏也跟着搭腔:“谁说不是呢。”
“我看啊,大房的裹着二房过日子,压根儿就不想管我们了。”
刘氏垂眸,盯着桌上的粗制茶点发愣。
这时下人们将装有喜报的蜡封送到院子。
下人弓着身子,将蜡封递在夏氏手中:“五夫人,小的来送喜了。”
夏氏惊得站了起来:“哎呀?这是衙门送来的?难不成是这次府试,我们昭儿终于上榜了。”
夏氏喜极而泣,“这孩子,从松昌回来后就一直与我说考试难,我还一直宽慰他,没成想在这儿等着我呢。”
“四嫂,你看,我们昭儿终于考上秀才了,有蜡封,进了前十呢。”
刘氏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恭喜弟妹,那你真是苦尽甘来了。”
夏氏没注意刘氏的神色不自然,只自顾自地说:“谁说不是呢,年年考年年无名,今年我都没打算看了,没成想还得了意外之喜。”
她将蜡封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昭儿上榜了,这下可有理由找大房支钱了,往常以昭儿的名义拿钱,还左右找些理由,现在可没话说了吧。”
夏氏眉头皱了皱,脸色更加难看。
这沈昭,十二考上童生,之后就年年考秀才,连考三年,年年落榜,怎么第四回就突然考上了。
难不成科考这种东西,也是考着考着就能考出经验的?
她余光瞥了一眼,虽然平日和夏氏的妯娌关系处得情同姐妹。
可此时她并不能与夏氏同喜,心里的怪异无法言说。
真的是沈昭吗?那个草包,生员前十,自己怎么有些不太相信。
她语气轻柔,带了些羡慕:“弟妹快打开看看,虽然我没有儿子,也让我沾沾喜气。”
夏氏听了心里更高兴了,连忙要打开。刘氏目光紧紧跟随,她抬手间又停住:“这等好消息,应该先让婆母知道,四嫂,你与我一道去?”
看着夏氏那个沾沾自喜的样儿,她就没来得一股气儿:“看你这样子,一点儿都不稳重,沈昭就是中个秀才,就这样以后若是中了举人,你这样的性子,就是给昭儿找麻烦。”
“要去你去,我先回自己院子里。”
夏氏没觉得刘氏话里带刺,甚至觉得四嫂说得颇有些道理。
“四嫂,哎,你别走啊。”
她急忙拉住刘氏,“我俩关系多好啊,自然是要第一个给你分享的。”
夏氏将蜡封一拆看排名,刘氏这才停住脚步。
原本她还在耐心地等夏氏跟她说,只见她拆开后脸上喜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看着夏氏的脸色有变且半天不说话,刘氏这才偏着脑袋过来看。
府试甲二之名“沈泽!”
这两个字瞬间在她的眼中放大,刘氏由惊转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这,这怎么是沈泽的,莫不是官府搞错名字了。”
夏氏脸色苍白,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官府根本不会搞错名字。
她气得将手中的喜报信揉成一团。
“不会错,是沈泽的。”
刘氏瞧见她这副样子,也蹙眉安慰:“没事,昭儿年纪还小,以后还能考的。”
夏氏又将这团纸打开,上面沈泽两个明晃晃的字刺痛了双眼。
她把信纸撕碎:“嫂子说得对,我家昭儿还小,以后还有机会。沈泽都二十有二了,考上个秀才没什么大不了的,整个榆临有三十几个县,一个秀才而已。”
刘氏顺着搭话:“这个三房,都出府了,还蹦跶出来恶心人。”
夏氏将撕碎的信件踩在脚下,恶狠狠地说道:“哼,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一边嚷嚷着出府,现在有点子微末成绩,就又想回来让婆母倾斜资源。”
刘氏也觉得夏氏的话有道理:“就是啊,出府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故意送来喜报,定是外面过得不好,想折返回来与二房抱团取暖吧。”
“只是他们没成想下人送错了地方。”
“还。”
“还害得弟妹白高兴一场。”
夏氏听完,咬了咬嘴唇:“可恶!”
她说完后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逮着沈昭一阵好骂。
沈泽那边不知沈府发生的一场乌龙,空青早已探过榜,对于没有喜封没有送至沈宅也没多大在意。
无非是个科考起步之路,也用不着那么高兴。
沈泽在观澜刚拜访完齐先生,齐先生是观澜最有声望的大儒,地位最高时还做过当今圣上的老师。
从都城太傅之位退下来,本是在榆临安享晚年的年纪,却因为闲不下来去观澜坐镇大儒首位。
从沈泽进了观澜,齐先生就发现了这名学生,不仅聪慧还勤俭、颖悟好学。
偏偏每次考试却平平无奇。
每次小考,试题刁钻难度大,沈泽答得十分满意,扣分全在平日普通题目上。
多次小考都是如此,难题答得一针见血,普通题目要么牛头不对马嘴,要么空卷不答。
久而久之,齐先生就发现,这位学生不是普通,是才思敏捷且锐意进取,但因为某种原因在刻意隐藏。
齐先生是个惜才之人,将沈泽秘密收入门下,这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沈泽将此次的府试所答默写下来,齐先生眯着眼睛一看,随后百思不得其解。
他摸了摸胡子,“这样的答题,应已是翘楚,案首之位不是你,为师也不明白了。”
沈泽思索了一下,随后将苏辑安给苏荷说的一番话讲给于齐先生听。